“不可能，不可能！”柳嬤嬤的臉色蒼白一片，與一開始的憤怒截然不同。
噗通一聲跪到苗氏的床前，聲音裏滿是驚懼:“娘娘，娘娘你沒事兒的對吧？沒事兒的對吧？莫要嚇嬤嬤啊，你起來……”
剛剛把太醫送出去的小遊子看著柳嬤嬤這個樣子，眉頭皺了皺眉。
一開始不也是說了苗側妃娘娘身子就已經不行了嘛，怎麼現在才會如此悲傷。
這人，難不成到了如今才認清這個事實嗎！
難不成，是人到了老了，不僅記性不好，而且是反應也變慢了？
“小遊子。”
“啊，啊？”突然聽到自家殿下喚自己的聲音，小遊子猛地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睛應道。
“給本殿下將剛剛那個林大夫帶回來。”完顏傲的目光陰沉，如同一潭被攪渾了的湖水。
“這，是！”小遊子愣了一下，繼而眸子猛地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麼，看了柳嬤嬤一眼後，便轉身離開。
待得小遊子帶人走了後，完顏傲看著跪倒在地，身子瑟縮的人道:“本殿下還真是小看你了，居然有這種心思敢來欺騙本殿下！”
“老奴不知殿下在說什麼。”柳嬤嬤嘴角抽動了一下，回過頭時，目光已經趨近於平靜。
“不明白嗎？”完顏傲冷冷一笑，上前一步，“那本殿下就讓你明白。”
“還記得娘娘走之前說的那句話嗎？”目光微微一閃，完顏傲的眸子裏晃過一絲無奈，“她說你為何不擔憂苗氏的身子，反而一直說要拿凶手，本殿下一開始還以為你是真心存了心要給她尋真相，如今本殿下倒是覺得。你該也是不明白自己把藥的劑量下重了罷。”
最後一句話，完顏傲說得很輕很輕，卻讓屋裏的人都瞬間覺得灌進了一股涼風。
直透心底。
柳嬤嬤身子一顫，抖了抖。
“還不明白嗎？”完顏傲低低一笑，搖了搖頭，“你告訴本殿下，想要陷害嫋嫋，是你的主意，還是她的主意。”
手指對上床榻之上毫無意識的女子，完顏傲的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弧度。
女子的臉色蒼白中帶著青灰之色，已經無法聽到外頭說了什麼，若是知曉，便不曉得是否還能夠安然的沉睡下去。
“殿下明鑒，老奴不知殿下此話何意。”柳嬤嬤咬緊牙關道，“還請殿下莫要誣陷我家娘娘。”
“本殿下誣陷她？”完顏傲先是一愣，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弧度，臉色都變得猙獰幾分，“果真惡仆，一次兩次的戲弄本殿下，兩本殿下玩弄於股掌之中都不夠嗎？如今，你以為本殿下還會信你？”
驟然之間，完顏傲的聲音大了幾分，柳嬤嬤聽著，不由可你愣在了當下。
是啊……她怎麼會忘了，自家娘娘同她做過的那些事兒。
原本以為他不在意，如今看來，根本就不是這樣！
“殿下其實巴不得我家娘娘死吧？”低低一笑，柳嬤嬤的眼裏滿是苦澀。
完顏傲手指動了動，想起被自己塵封的往事，隻覺得胸口堵悶不已。
“如今，就算是你說什麼，本殿下也不會再信了，她……”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自作孽。”
自作孽，不可活。
“不，不！”跪在完顏傲的麵前，柳嬤嬤臉上滿是猙獰，“殿下，你不能夠如此對待我家娘娘，她對你癡心一片，你不能夠不管她啊！”
完顏傲的性格，她怎麼能夠忘了，他的殘忍，她怎麼可以不記得！
那一句，自作孽，她豈會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會對自家娘娘做出什麼事。
是她做錯了，是她們錯了，她們不該想著要去陷害那個人而冒險行事，然而……
然而即便是如此，她們也是很小心翼翼的，根本就不會出現娘娘如今的這種情況，除非！
目光猛地投向完顏傲身後不遠處的溫柔，柳嬤嬤抬起手指，歇斯底裏道:“溫柔，你這個毒婦，是你，其實是你害了我家娘娘！一定是你和葉嫋嫋合計好的，是不是？！”
“殿下……”似乎受了驚嚇一般，溫柔猛地朝後退了一步，身後的侍女一瞧，立馬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果然惡仆，若是知曉你還如此不知悔改，本殿下當初就不該讓你回來。”完顏傲臉色一寒，怒道。
屋裏的人，個個噤若寒蟬，身子瑟瑟發抖，此刻隻想讓自己趕緊出去，聽了這麼多事兒，也不曉得之後會不會被牽累。
“殿下，其實你一直在尋法子想要把倚紅居的人置於死地罷？”突然，柳嬤嬤抬起頭，一雙渾濁的眸子如同看透了這滄桑世事。
背在身後的手指一動，冷笑一聲，“來人，將她關到後房，不得本殿下的允許，誰都不許探視。”
“溫柔，你和葉嫋嫋，都會不得好死的。”被兩個侍衛扭住自己的胳膊，柳嬤嬤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的平靜，絲毫沒有剛才的歇斯底裏。
目光裏更是仿若帶了三分笑容。
然而……就是因為這樣，更是讓溫柔的臉色慘白了三分。
“還敢胡言亂語！”聽到不得好死幾個字，完顏傲的眉頭猛地一皺，怒聲道。
“殿下，即便是厭惡老奴，娘娘她……還請殿下能夠看在皇後娘娘的麵子上，讓她，讓她……”被兩個侍衛拉起來，柳嬤嬤回頭看了一眼對這一切都毫不知情的人，慘慘一笑。
娘娘，小姐，你怎麼也不會想到，咱們居然會輸得如此不明不白罷？
“堵住她的嘴！”完顏傲冷冷一喝。
“殿下……”直到柳嬤嬤被人拖下去之後，溫柔才一點一點地鬆開自己的手指，上前一步，聲音即便是輕柔，但是裏麵的三分恐懼還是清晰的。
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完顏傲眯了眯眸子。
溫柔瞬間後退一步，臉色變得慘白。
“殿下，問出來了，那個大夫是被柳嬤嬤收買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柳嬤嬤讓他說的，他肯定就不曾好好診斷。”氣喘籲籲的進來，小遊子看著屋裏一群噤若寒蟬的人，想起在外頭被下人押著同自己擦肩而過的人，斟酌道。
“果然如此。”冷冷哼了一聲，完顏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嘲諷，“人呢？”
小遊子聽著自家主子的聲音，隻覺得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夜的時候，如此的讓人膽戰心驚。
“他……畏罪自殺了。”猶豫了一下，小遊子垂下眸子道，聲音帶著三分不安。
“嗬……”完顏傲搖了搖頭，“便宜他了。”
“倚紅居的人……都處理了罷，既然主子如此，想必這些人也是好不了哪兒去了。”目光在一個個垂著頭打著哆嗦的下人身上掃過，完顏傲聲音如同地獄裏的修羅，讓人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殿下，不要，求求殿下！”隨著完顏傲的一句話下，倚紅居裏瞬間變得嘈雜起來。
在死亡麵前，便是再不敢說話，此刻也不得不為了性命而開口。
“殿下，奴婢不會說出去的，求求殿下放過我們吧……”
“求求殿下……”
此起彼伏的聲音，沙啞的，哭泣的，尖細的交雜在一起，直接衝擊著此刻屋裏每個人的心窩。
然而……無情之人終究是無情的。
似乎是因為太嘈雜了，床榻上的人眸子動了動，竟是有了要蘇醒的跡象。
完顏傲眉頭一挑，目光如同看一個死人，轉身離去。
“還不走？”行至門口時，完顏傲步子頓了一下，目光落在屋裏的某道身影之上，“若是不打算走了，便和她們一起留在這裏罷。”
“殿下，妾身今日什麼也不曾看到。”溫柔打了一個哆嗦，手指緊緊的攥緊，跟了出來。
目光裏的恐懼，卻如同三月的陰雲一般密布不散，便是陽光都無法突破重重的烏雲而穿透下來。
這個男人的手段……
這麼多條的人命……
然而，恐懼過後，溫柔的心卻如同被有什麼東西開始發酵了一般，一點一點的膨脹開來。
似乎……隻有這樣的男人，才能夠讓她覺得心悅誠服。
他是她的，是她想要的男人，就算是如此……那也是時態所迫。
想通之後，溫柔心裏地陰霾如同一陣風刮過，吹得一幹二淨。
留下的，隻有對眼前這個男人的愛慕與憧憬。
隻有自己，才配同他站在一起，即便，此刻能夠同他站在一起的葉嫋嫋。
苗氏……你做夢都不會想到會是如此的結局罷？
“你說，本殿下這般做，嫋嫋是否會滿意？”突然，身前的男人步子一頓，目光看向某處，聲音帶了三分詢問。
溫柔一愣，眸子裏滑過一絲不可置信，他這麼做，僅僅隻是因為她滿不滿意？
嫋嫋，你何德何能呢？
“殿下，姐姐不會有別的想法的，姐姐向來是一個明事理的人，那個薑嬤嬤被殿下處置了，姐姐不會介懷的。”掩去眸子裏的滔天怒火與嫉妒之色，溫柔湊近輕聲乖順道。
“是嗎？”低低一笑，完顏傲的眸子裏染上了三分幾不可見的無奈。
“殿下若是不信，不如妾身幫殿下去問問姐姐罷。”咬了咬牙，溫柔緩緩道。
轉頭看了溫柔一眼，完顏傲嘴角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你去問？”
“嗯。”點了點頭，溫柔眨了眨眼。
“罷了，還是本殿下自個兒去罷，你今日也受了驚嚇，便早些回去莞花苑歇著罷。”嗤笑一聲，完顏傲搖了搖頭道。
話裏竟是不知不覺的對眼前這個女子多了三分寬宥，或許完顏傲自己都不曾發覺，溫柔卻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輕輕福了福身，溫柔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既然如此，那妾身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