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老奴……不知。”垂了垂眸子，蕭項手指緊緊的捏著，公子的這句話，讓他如何能夠回答。
布滿滄桑的臉龐，竟是又多了幾分莫名的惆悵。
慕容清風聽到這句話後，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明白了蕭項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由搖頭淺笑。
“蕭叔，咱們隻是說說而已，你在想些什麼？”鳳眸裏帶上了三分無奈，感慨的搖頭問道。
蕭項眼眸眯了眯，最終還是搖頭，“公子，老奴不在其位，不知其思，不敢想其所想。”
“罷了。”擺了擺手，漆黑色袍子上的金紋發出一道光亮，慕容清風的眼裏又再度和煦起來，“蕭叔，總有那麼一些人，在希望破滅之後，會鋌而走險的，更何況，本身就不甘心平庸的他呢？”
“是，公子，老奴受教了。”蕭項深深的看著慕容清風的背影，眼裏的神色越發的複雜。
公子的思慮，讓他越發的看不清了，如此的高深莫測。
“並未在說教你。”猛地轉過身，慕容清風眼裏不知是遺憾還是什麼，“蕭叔，你知道嗎……你們如今一個個都是這個樣子，隻有在那個丫頭那兒才不會。”
蕭項渾身一怔，眼裏猛地衝出一絲動容。
公子的意思是？
“去忙罷，我再自己待一會兒。”揮了揮手，慕容清風重新轉過了身子，望著那遙遙相望的府邸。
佳人在內，尋不得，遙遙望，佳人可曉？
垂眸一笑，慕容清風長歎了一口氣。
“是，公子。”看著慕容清風頎長的背影，蕭項的心裏有一瞬間的愣怔。
什麼時候，那個原本愛哭愛鬧的孩子在一夜之間變得不聲不響，又是什麼時候，他在他的身上再也看不到真實的笑容，即便他每日都是一副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
什麼時候，他開始變得對任何事情都冷漠無情，又是什麼時候他能夠在一夕之間下令將蜀地的一門豪族傾覆，隻因他們知曉了一點兒微不足道的蛛絲馬跡……
似乎，在一開始的時候，自己還是欣慰的。
至少，那樣的公子，他認為他足夠堅強了，足夠擔起那樣的大任。
然而直到今天，他才覺得，似乎有些東西，不該出現意外的出現了，有的不該生長情緒的生長了。
是他們將這個孩子推到了盡頭，勒在了懸崖上，從而讓他迎風見長，與蒼鷹爭食般的活著。
或許，公子他，真的能夠在那個同樣冷靜得不像女子的丫頭身上，尋到相同的孤寂。
一份孤寂是孤寂，但是當兩分相同的孤寂碰撞在了一起之後，孤寂與孤寂相同，便不會再是孤寂。
輕輕歎了一口氣，蕭項轉身離去，眸子裏多了幾分來時沒有的情緒。
終究是他對不住這個孩子啊……
慕容清風平靜地站在那兒，一雙深邃而通透人心的眸子裏泛起了三分意味莫名的笑容。
蕭叔明白他的心思，對於那個丫頭的眼神……也是開始接受了。
他不怕那個丫頭得不到別人的認可，她本是那般的好，然而他卻不願他們因為自己而誤解了她。
更何況，是自己身邊之人？
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慕容清風轉了轉眼眸，裏頭的惆悵轉瞬即逝，接著又是一片朗月清風。
嘴角勾起一絲弧度，若是可以，他該給那個丫頭派個人的，可用之人。
溫府。
溫柔和完顏傲的馬車剛剛停下，溫府門口的下人便立即迎了上去，眼裏冒出一絲喜色。
“二小姐，二……娘娘！你回來了！大人在裏屋等你許久了。”還未出馬車，溫柔便聽到了外頭管家急切的呼喊。
溫柔眸子一閃，心裏的恐懼更加深了。
咬了咬牙，到底怎麼了？
完顏傲早已經知曉事情的首末，臉上卻沒有表露半分，朝溫柔投去一個安慰的眼神，“無事，有本殿下在呢。”
一句話，讓溫柔徹底的安靜了下來，心裏仿若有什麼東西升溫發酵，從而將她內心的恐懼驅逐了出去。
“殿下……”溫柔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看著完顏傲的一雙水眸裏滿是感激與欣喜。
外頭的管家皺了皺眉頭，看著還沒有動靜的馬車，便上前了一步，手指剛剛碰到車簾時，卻不想從簾子被一隻手從裏頭打開了。
對上一雙充滿威視的眸子，管家先是一愣，繼而腿腳一軟，整個人噗通一聲便跪了下來，“奴才見過三殿下。”
完顏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必多禮，起來罷。今日陪柔兒過來溫府，不因公事，不必多禮。”
管家心裏惶惶不安，哪裏知道這馬車裏除了自家小姐還有三殿下啊，若是早知道，他怎麼可能會有這個膽子上前。
“是，多謝四殿下。”管家起身後，躬身示禮，完顏傲正好從馬車將溫柔接了出來。
受寵若驚的將自己的手放在完顏傲的手心裏，即便是心裏因為府裏的事情而惴惴不安，溫柔仍舊覺得自己如同吃了蜜糖一般。
怪異的感覺，明知不該，卻舍不得讓它散去。
“來，仔細腳下。”完顏傲淡淡一笑，一張含蓄內斂的臉上給人以安定的神情。
管家瞪大了眼睛，覺得眼前這個四殿下對自家的二小姐簡直太好了，如此用心仔細，真是讓人心裏佩服。
管家想到府裏出的事情，心裏竟是莫名的有了一種感覺，若是這個事情能夠讓四殿下幫忙，會不會就有回旋的餘地。
然而，這種念頭也隻是在心中一晃而過，畢竟他隻是一個下人，主子們的心思，他還是隻能夠執行，不能夠揣測與幹涉。
“四殿下，側妃娘娘，裏麵請，大人正在裏麵的廳裏侯著呢。”管家起身將二人帶到府裏，想著剛剛居然忘了讓下人先去告知大人四皇子殿下也同二小姐一塊來了府裏。
溫寒夜在府裏踱步來踱步去，目光裏滿是焦急，如今這府裏，一個能夠用的人都沒有。
大女兒那兒……大皇子府裏如今是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去送信兒的下人，差點兒沒有被大皇子府門口的陣仗給嚇得屁滾尿流的回來。
如今隻盼自己的小女兒能夠想想什麼法子了。
隻是……這小女兒卻也……
哎，溫寒夜猛地歎了一口氣，心裏滿是懊悔，想起溫道初被獄監庭那些人帶走之時說的話，他隻覺得痛徹心扉。
他說，慕容清風那個人，明明同他一批麵聖，卻能夠得到陛下的賞識，一路扶搖直上，直拜九卿之列。
而他……卻還是一個小小的五品官職，這讓他如何能夠心甘情願。
更何況，原本以為在牡丹盛會上能夠大放異彩，讓人曉得他溫道初也是不比任何一人差的。
然而，這個想法，又是因為那個慕容清風而夭折。
那個慕容清風，何德何能，家世不如自己，才能自己不比他差，他憑什麼能夠如此青雲直上！
他不甘心！
好在大皇子賞識他，能夠讓他跟著他做一些較為私密之事，他才能夠覺得自己並非是沒有一席用武之地。
大皇子能夠將這種事情交給他辦，定然是重視自己，因為自己就算是鋌而走險，那也是在所不惜。
更何況，他溫道初豈能夠不明白富貴險中求這個道理？
大皇子本身受陛下重視，隻要能夠抱緊這棵大樹，那就能夠讓自己有從龍之功。
這種好機會，他豈能夠不用？！
除此之外，大皇子更是直接許諾，隻要他辦好了這個事情，他便能夠有法子對付慕容清風，接著自己就能夠接替他的職位。
麵對這樣的許諾，他溫道初怎麼可能不心動。
然而……這一切，都是瞞著溫寒夜進行的，若是溫寒夜知道這一切，怎麼可能不阻止他。
他是他唯一的兒子，是他溫家獨苗，是他的命根子啊，他怎麼能夠讓他鋌而走險去做這種事情。
然而，到了現在，一切都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事情都已經被暴露了。
便是短短幾個時辰，溫道初整個人都變得蒼老了許多，天曉得當他在朝堂之上聽到孫紹空說出那些話之時，他的雙腿都差點兒軟了下來。
他怎麼也不敢相信，他的兒子居然會做出這般的事情。
看著孫紹空那大義凜然老神在在的模樣，他都想上去直接殺了那個老匹夫！
他的兒子，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
可是有的事情，不管怎麼否認，一切皆成了定局。
隻是，若是讓溫道初知曉，自己所做之事，之所以被揭發，有部分原因就是那個讓他覺得事事不如自己的慕容清風所為，其根本是那個在牡丹盛會上同樣讓自己丟臉的女子葉嫋嫋，不曉得又會是怎麼樣一番精彩的麵容。
溫寒夜嘴唇幹涸，即便是心急如焚都顧不上喝一口茶，隻是在客廳裏轉來轉去。
想著溫柔為什麼還不回來。
正想著，門口傳來管家頗為激動的聲音，“大人，四皇子殿下和側妃娘娘來了！”
溫寒夜先是一喜，繼而一愣，眸子裏露出一絲猶豫，臉色不禁變得有些精彩紛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