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一愣,瞬間,她竟是覺得自個兒在眼前這個人麵前似乎有些無所遁形。
眯了眯眼,再要去瞧時,那雙絕美得讓她曾經不願直視的眸子又隻有往日裏的雲淡風輕。
“姐姐,明日要去那個芳庭宴,你還記得咱們曾經說過的話嗎?”眨了眨眼,溫柔提了裙角跨進屋裏。
葉嫋嫋看著眼前這個讓人一點兒都不覺得突兀與破綻的女子,嘴角勾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你說的是何事?”葉嫋嫋平靜地問道。
微微張了張嘴,溫柔眼裏先是湧現出一絲詫異,繼而便是一絲絲的失落彌漫了開來。
這番模樣,足以讓男子為她癡狂。
“姐姐,你真的……忘了嗎?”再度抬起頭,溫柔咬了咬唇,分外的楚楚可憐。
就仿若,葉嫋嫋將之遺忘,便是做了十惡不赦傷天害理的事兒。
“我腿腳傷了一次,有許多事兒在那次之後便忘了,柔兒不若提醒我一番?”輕聲一笑,葉嫋嫋的目光從自個兒的腿上一掃而過,話裏卻是說不出怎麼樣一番感覺。
溫柔一驚,聲音立馬弱了三分,“姐姐,柔兒不是故意讓你傷心的。”
“我為何要傷心?”葉嫋嫋挑了挑眉,看著一個轉瞬便能夠換一副臉孔,轉一個情緒的溫柔,不禁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葉嫋嫋,你前一世,若最終是栽在了這個人的手裏,算不得太冤。
看著溫柔陡然無存的神情,葉嫋嫋心裏明白眼前這個人不同於那些個女子,逼不得,得徐徐圖之。
“柔兒,還是你告知我,究竟是何事吧?”葉嫋嫋揉了揉眉心,“你這般,讓我怪不安的,該不會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或是許下了什麼不該許下的承諾,如今讓你來看笑話來了罷?”
溫柔看著眼前的葉嫋嫋,不禁有些不敢上前,這樣的人,同她養傷之前,當真是不同了。
太不同了。
冷漠的她,淡漠的她,再笑語嫣然的她,怎麼都不是以前的那個她。
陡然之間,溫柔的背脊升上一層冷氣,她不曉得是否自個兒出了什麼紕漏,讓她曉得了什麼。
但是她卻清清楚楚的曉得,在她同自個兒同時踏進四皇子府之前,她是不曾做出什麼對不起她的地兒的。
即便偶爾有些小手段,那也是不傷大雅的,並未損傷她,隻是成全了自己罷了。
想到這個,溫柔又不禁放心了幾分,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姐姐今夜說的話,讓我心裏好一陣後怕。”
說著,搖了搖頭,眨了眨眼道:“若是姐姐當真有什麼不該做的承諾說與了我,那是再好不過了,隻可惜……並沒有啊。”
最後幾個字,溫柔說得頗為感慨,似真非假。
葉嫋嫋聽著溫柔的話,嘴角始終帶著三分笑容,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至於所言的那句話,葉嫋嫋到底還記不記得,便隻有她自個兒心知肚明了。
“姐姐可還記得,曾經有一次咱們出去踏青,咱們便說起過安懷長公主的芳庭宴?”溫柔上前了幾步,手裏捏了一方帕子,輕聲道。
看著葉嫋嫋仍舊不說話隻是嘴角帶笑的模樣,溫柔心裏沉了沉,再度道:“姐姐還記得你曾經說過等到咱們及笄後,咱們二人說不得能夠在安懷長公主的芳庭宴大放異彩呢。”
曾經的葉嫋嫋是真的有這種想法的,如今的葉嫋嫋清楚,也無法否認。
不管是什麼時候的葉嫋嫋,天真也好,有眼無珠也罷,都是她,曾經的她。
“記得。”似乎想起了什麼,葉嫋嫋點了點頭,皺了皺眉頭,“如今,便不需要等到及笄了。”
如今的她們,換了另一隻方式進入了芳庭宴,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
葉嫋嫋垂了垂眸子,眼裏劃過一絲感慨的情緒。
噗嗤一笑,溫柔笑彎了眼角,“隻怕是姐姐當初無論如何也不曾想到咱們二人會以這般方式提前收到這份請帖了罷?”
當初的她,也是還不曾曉得的。
“是啊,換了一種方式。”葉嫋嫋緩緩抬頭,目光停在了溫柔的發髻上。
及腰的墨發,被梳理成一絲不苟的流雲髻,碧玉的簪子,流光溢彩,女子的容顏,明豔動人。
溫柔聽不出葉嫋嫋這句話裏頭是感慨居多,還是清晰的別的情緒,裏頭似乎太多的感情,讓她琢磨不透。
琢磨不透,便不再糾結於此。
原本是想借著這個話兒打破今夜的開局,卻發覺這個話兒,似乎難以讓眼前之人打起興致。
暗暗咬了咬牙,溫柔垂下頭,朝葉嫋嫋走了過去,手裏捏著一方水粉色的帕子。
葉嫋嫋眼皮子猛地一跳,盯著這個模樣的溫柔,心裏隻覺得如臨大敵。
曾經的溫柔,隻要是做出這番姿態,無論她說何事自個兒都會答應她的。
就為了心裏的那份情誼,眼前這個女子楚楚可憐中的手足無措。
“姐姐,我有點兒害怕。”溫柔如此說道。
葉嫋嫋眯了眯眸子,纖細的手指握成了一個小小的拳頭,藏在了雲袖之中。
“怕什麼?”葉嫋嫋平靜地問。
“怕自個兒做得不夠好,丟了姐姐的臉,也丟了殿下的臉。”溫柔似乎想要抬起頭,但又似乎有些怯怯。
“這有甚好怕的。”葉嫋嫋搖了搖頭,話裏是十足的笑意。
隻怕是,你能夠做得比任何人都要好呢。
“姐姐,若是我丟了臉麵便罷了,隻怕丟了咱們京師雙姝的名聲,連累到了姐姐。”溫柔低聲道,話裏幾多猶豫忐忑。
“不會。”葉嫋嫋盯著溫柔,定定道。
你若是丟臉,丟的隻會是你自個兒的臉,不會是我的。
你若是去丟臉,也不會是丟你的,而是我的。
壞一個人的名聲,是一樣何其容易的事兒?
“姐姐,你當真一點兒都不怕嗎?”終於,溫柔抬起了頭,看著眼前的葉嫋嫋,一字一句的道。
“不怕。”奈何橋上走了一遭,閻羅殿裏轉了一圈,若是問葉嫋嫋這一世還有什麼怕的。
那就隻有一個人。
那個能夠讓這世間之人抬首仰望,自愧不如的人。
“聽姐姐如此一說,我心裏不知為何也心安了不少。”一點一點,溫柔鬆開了手裏的帕子,嘴角蕩漾出一絲微笑。
你不怕,是因為你心裏根本就不曾擔憂什麼。
除了我,恐怕一切你都已經琢磨好了。
便是我,恐怕也開始進入了你的算計了罷。
柔兒,該讓姐姐的揣測得到證實了罷?
溫柔再度上前走了一步,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抓住葉嫋嫋的手,恰在此時,葉嫋嫋微微轉身,端起了身旁的一杯茶水。
溫柔手指一頓,目光緩緩地落向了另一側的月藍色衣裙上,裏頭一點一點的浮上了一層驚豔。
“姐姐的這件衣裙好生漂亮!”溫柔手指摸了上去,稱讚之話脫口而出,無心勝有心。
葉嫋嫋端著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頓,接著嘴角露出一絲似嘲非諷的笑容,氤氳的茶氣彌漫模糊了她的半張臉,讓人看不透裏頭的情緒。
此刻的葉嫋嫋,隻曉得一樣事,來了。
“姐姐,這件衣裙好生漂亮,柔兒以往從未看你穿過呢!”溫柔看了眼她身後的瑞珠,目光帶著詢問。
瑞珠一愣,不知該不該回答,畢竟往日裏溫柔小姐也經常誇讚自家小姐衣裙甚美,而這些個話兒都是自個兒來答的罷。
葉嫋嫋不動聲色,仿若不曾聽到一般,瑞珠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道:“這件衣裳,是殿下方才差人送過來的,說是讓小姐明日穿著去安懷長公主的芳庭宴。”
溫柔垂下眸子,目光落在那月藍色的衣裙上,手指拈了拈,當真是華美中不是淡雅,處處精致,點點用心。
她沒有想到,自個兒隻是同那個男人提起過一次,眼前的這個女子著月藍色衣裙很是美麗,他便當真記得了。
心裏幾多感慨,但溫柔卻無論如何也不會將此事說將出來。
既然如此,那她也好辦事不是?算是幫了她一個順水推舟的忙了。
“姐姐,殿下待你可真好。”溫柔抬起頭,目光落在葉嫋嫋的身上,落在月藍色衣裙下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握成了一個拳頭。
“殿下許是同你一樣,怕我在芳庭宴上丟了臉麵。”輕聲一笑,葉嫋嫋不置可否。
“姐姐,殿下如此心意,姐姐可歡喜?”將衣裙在葉嫋嫋身上比試了兩下,溫柔嘖嘖稱奇,“當真是為姐姐量身定製的。”
任由溫柔動作,葉嫋嫋始終嘴角帶笑,巋然不動,眸子裏卻是仿若泛著一層冰霜。
“歡喜。”葉嫋嫋點了點頭,目光卻沒有看著溫柔,而是落在站在不遠處那個一直將目光放在自個兒身上的流香。
對上葉嫋嫋的目光,流香似乎驚了一下,瞬間低下了頭,不由自主的攪了手指。
不知為何,此刻的這個葉家小姐,讓她更加心裏害怕。
饒是葉嫋嫋嘴角帶著笑容,溫柔若是還不能夠察覺出來葉嫋嫋並未有幾分興致在她所言道的話上,便不是溫柔了。
嘴角抿了抿,溫柔將衣裙放回了原處,似乎想起了什麼,臉上立馬又揚起了笑容。
“姐姐,柔兒有一樣東西送與你!”溫柔樂不可支的笑著道,滿是驚喜。
嘴角一勾,葉嫋嫋也跟著笑了,這一次,是笑得真心實意。
“你有什麼要送與我?”葉嫋嫋眨了眨眼,話裏仿若十分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