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錚嘴角動了動,這個崔雲鴿,似乎話裏有話?
正準備問上一兩句時,門口傳來蹬蹬蹬朝裏頭衝來的聲音。
聽到這個腳步聲,葉錚額頭上的青筋猛地一跳,這真是沒有規矩後,便真的沒規矩了……
此為何人?
自然是葉府裏頭向來風風火火,唯我獨尊的葉二哥。
自那次之後,葉錚便撤了葉二哥進書房裏的通報令,此事還在葉府掀起了一片波瀾。
隻葉二哥聽到這個消息後,臉上卻絲毫不見半分喜色,入書房之時,該行禮,該先問,依舊照做不誤。
“祖父!”葉二哥一進來,便急衝衝的往裏書房衝,他可不能夠讓崔雲鴿這般好的大夫給走了。
想起自家祖父給自個兒的特赦令,今日個可算是能夠派上用場了!
若是走了,他還得巴巴的再去尋一趟,可不苦煞了他?
“咳咳。”重重地咳嗽了兩聲,葉錚滿臉鐵青的看著自家孫兒,心裏不禁一陣無奈。
當真是不曉得給這個小子那個特赦令是好還是壞。
平日裏讓他用不用,今日個卻偏偏過來壞了自個兒的事!
進來後,葉二哥的眉目首先在屋裏尋了一遍,待看到還在自個兒祖父身旁站著的人,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身同自個兒祖父行禮。
“見過祖父,見過崔大夫。”朝著兩人依次行了個禮,倒是禮數周全。
看著突然進來的身影,葉錚身旁之人猛地抬起了眸子,目光在那張臉上一掃而過。
眼裏的神色變了變,最終化為平靜。
這番轉變,肅目對著葉二哥的葉錚不曾看到,目光急切的葉青鬆自然更不會注意。
“葉二公子多禮了。”緩緩回了一禮,崔雲鴿淡淡道。
話裏,竟是有著莫名的疏離。
葉青鬆不禁愣了一下,這個崔雲鴿怎的同他如此客氣?
眼珠子咕嚕嚕一轉,這可不成,若是客氣了,他過會兒還如何提出那件事兒?
當下又彎了身子,“崔大夫妙手仁心,小子就此謝過。”
一旁的葉錚聽到這句話,眉頭猛地跳了跳。
這個小子,妙手仁心用在此人身上可真是……
“你怎的過來了?書房裏有客人,便不曉得提前通傳一聲。”哼了一聲,葉錚聲音沉了三分道。
於葉青鬆,葉錚覺得,自個兒還是得端起姿態方是上上策之選。
便是曉得你書房裏有客人,我才如此進來的,葉二哥在心裏嘀咕道,卻絲毫不敢多說什麼。
嘴角咧了咧,葉二哥朝自個兒祖父再行一禮,“祖父,孫兒知錯,隻是事急從權,還請祖父原諒則個。”
“何事急成這般樣子。”聽到葉二哥這般說道,葉錚聲音頓時急促了三分。
聽著自家祖父這般明顯有些“上火”之言,葉二哥愣了一下,繼而眨了眨眼,祖父這是以為祖母那兒又出了何事?
想到這個可能,葉二哥不禁在心裏打了一個寒顫,全府上上下下,便隻有自個兒能夠隨意揉搓了罷?
“祖父,這不是看到崔大夫在這兒,孫兒過來求崔大夫一個事。”輕聲一笑,葉二哥眨了眨眼,對葉錚投去一個眼神。
聽到這句話,葉錚臉色平靜了許多,看到葉青鬆的神色,也曉得並非是自個兒方才的猜測了。
想著現下有外人在,也不好過多斥責,當即點了點頭,道:“有何想同崔大夫說的,便說罷。”
在說道這句話後,看到葉二哥眼裏明顯一閃而過的喜色,葉錚不禁莞爾,曉得這個小子是所為何事了。
在心裏點了點頭,也算是這個小子有心了。
隻見葉青鬆再度朝前走了幾步,直至離崔雲鴿還有三步之遙時才站定,抬起的眸子裏帶著絲絲希冀,作了一揖“崔大夫,不知可否為同你有過一麵之緣的小妹看看腿疾?”
雖說別的大夫來看過了,說是無甚大礙,但葉二哥心裏明白,那些個大夫,再如何,也是及不過眼前之人的。
“你小妹?葉家千金?”聽了葉青鬆的話,崔雲鴿平靜地眸子有著什麼一晃而過,望了眼葉錚。
但也隻是一晃而過,如同黑夜裏最高處千百年來不曾閃爍的星辰動了一下,眨了次眼一般。
讓人,來不及看清。
正欲搖頭拒絕之際,葉二哥再度說出的話,卻讓崔雲鴿的眉頭猛地一皺,臉色都不禁變了三分。
“你是說,葉小姐見過在下?!”上前一步,崔雲鴿目光灼灼道,帶著幾絲不可置信。
愣了一下,葉二哥不禁有幾分愕然,方才嫋嫋可不就是這般說道的嘛,莫非不是?
正準備問出口之時,看到身旁眼神陡然犀利起來的葉錚,不禁又變了,“小妹在京師東郊踏青時,曾見過崔大夫救人之景,故而今日有幸特意請來崔大夫出手。”
雖說葉二哥察覺到裏頭有些異常,但此刻也並無更多的法子了,隻能夠將自家小妹方才說的一五一十在此說一遍。
果不其然,在聽了葉二哥說是葉嫋嫋曉得的這個崔雲鴿還未有什麼動靜時,在聽到崔雲鴿方才問出的這句話後,眼神立馬犀利了起來。
緩緩地上前一步,葉錚看著眼前的崔雲鴿,額頭上的青筋動了動,“崔大夫似乎,對老夫的孫女兒曉得你一事,很是在意?”
這個崔雲鴿終究是個亦正亦邪的人物,葉錚此刻,不敢托大。
一時間,局麵頓時變得有些劍拔弩張起來,崔雲鴿看了看一臉緊張的葉二哥,最終將目光落到他一有動作便定然會蓄勢待發的葉錚身上。
眼珠子輕輕一轉,崔雲鴿嘴角扯了扯,竟是陡然之間帶上了邪肆的意味,讓葉錚眸子再度一縮。
“葉大人不必多想,在下隻是想,葉小姐著實是福大命大,竟是能夠偷窺了在下救人還能夠活著回來。”拍了拍手,崔雲鴿垂下眸子平靜道。
隻是那遮掩住的心思,如同湖中被水草糾纏捆綁在裏頭的一隻蝦子,沒有人能夠摸得到,看得著。
若真想瞧,也隻得那隻蝦子能夠自個兒掙脫重重束縛了。
而心思則更易,隻要此人,心甘情願袒露出來便可。
崔雲鴿這話一出,葉錚的臉色反而平緩了下來,垂了垂眸,不再說話。
但葉二哥一聽這話,便立即如同被點著了尾巴的貓,“崔大夫這句話什麼意思。”
“窺鬼手治人之人,皆為鬼。”
這句話是當初鬼手還在江湖時,所引起風聲鶴唳的一句。
道是鬼手治人之際,曾遭宵小窺之,欲摹其醫術。
後鬼手察覺之,此人落入鬼手,鬼手怒其所為,施毒於其身,此人於孤林中哀嚎七日七夜,氣絕而亡。
不論此事真假與否,能夠流傳出來,引來一番轟動,便是有跡可循。
“無甚意思。”咧嘴笑了笑,崔雲鴿暗暗看了葉錚一眼,見他眼裏的神色明顯褪去了五分懷疑,不由稍稍放了心。
“葉二公子,不是讓在下去為葉小姐看疾嗎?還請前頭帶路罷。”對著葉二哥點了點頭,崔雲鴿的臉色又是一片從容平靜。
與初來之時,無甚差別。
原本以為此事會被拒絕,哪裏曉得峰回路轉,葉二哥咽了咽口水,俊眉星目都生動了三分,“崔大夫這是,應下了?”
笑著點了點頭,崔雲鴿在心裏喟歎了一句,這個葉二公子倒是著實待他小妹一片赤誠。
“不錯,葉小姐是個有福氣的。”眯了眯眼,崔雲鴿突然道。
“對對對,小妹自然是個有福氣的,崔大夫,請!”一聽到崔雲鴿這句話,葉二哥眼裏又是一亮,也不再去計較他方才所言,點了點頭就在前頭帶路。
便是葉錚,也不曾發覺崔雲鴿說出這句話之時,裏頭有些許莫名的感慨意味。
剛說完這些,便聽到一陣深沉的咳嗽聲,葉二哥頭皮一炸,頓時想起了身後還有自家祖父。
轉過身,葉二哥嘴角的笑容都快咧到了耳根子處去了,“祖父,孫兒這就帶崔大夫去小妹那兒瞧瞧了,孫兒先行告退。”
看了眼一臉諂媚的葉二哥,又看了眼背手而立不動聲色的崔雲鴿,葉錚眼神動了動,“去罷,看了後,再到老夫這兒來。”
葉二哥一愣,眨了眨眼,心思一轉,當即曉得自家祖父說的是甚意思,當即乖乖應下,“是,祖父。”
說罷,轉身離開,葉二哥的步子比之往日快了不止一星半點。
崔雲鴿跟在身後,雖是不急不緩的模樣,卻是絲毫不曾多落下半步,兩個人如同一道風穿過葉府大大小小的道。
“葉二公子。”
“嗯?崔大夫有何事?”一路邊行,邊想著自家祖父雖說鐵青著一張臉,但指不得心裏該有多惦記著呢。
想神遊天外之際,被身後之人如此一喚,當即回了七分神思。
看了眼前已然俊朗挺拔的少年,崔雲鴿垂了垂眸,眼裏劃過一絲追憶。
曾憶年少時,舉目輕狂,萬物皆不入眼,卻偏偏一瞥幾十載,戚戚心思難忘懷。
“葉二公子,你妹子……葉小姐如今年方幾何了?”再度抬起頭,崔雲鴿眼神平靜,輕聲問道。
撓了撓頭,葉二哥臉上劃過一道狐疑之色,“崔大夫問此事作甚?”
女子的芳齡自然是不該與人細說的,更何況是個外男。
即便是長輩,也該有一番考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