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旨,皇後葉嫋嫋無德,禍亂六宮,毒害皇嗣,念其常年辛勞,免其淩遲之刑,廢其皇後之位,特賜禦酒一杯,欽此。”
長年陪伴在皇帝身邊的高公公用冷眼打量了這個依舊是年輕貌美卻麵色如常的皇後一眼,心裏突然有了一絲別的心緒。
這個葉皇後當真是個難得的美人兒,卻是終究是難以逃脫皇宮裏最殘忍之事。
膝下無子,皇恩難得,年華老去,終究是紅顏薄命,十年一載,枯骨一瞬。
但是,高公公也有些不明白,為何這麼個美人兒,這麼多年來,陛下竟然是不假辭色,就是一個眸子都不曾多落在皇後娘娘的身上。
按理來說,陛下不是那種不懂得憐香惜玉,愛江山勝過愛美人兒的官家啊。
就是說那個最近得寵,也是讓皇後娘娘得到這道聖旨的徐貴妃,雖說模樣生也是好看,玲瓏有致,但他左瞧右瞧,還是覺得沒有皇後娘娘身上這種大家之氣讓人看了舒服。
畢竟那個徐貴妃雖說再怎麼得寵,但也隻是別人送來的一個戲子,除了身段勻稱,體格風騷,還有了些小手段,別的,他還真的沒覺得能夠同皇後娘娘比得上的。
但是啊,這世事就是這麼無常,這人,前一息還是天子貴人,下一息也有可能是階下囚了,更何況隻是一個與他無關的女子呢,他可管不得那麼多。
可惜可悲是一回事,但這事情,即使陛下交代給了自個兒,還是必須給辦好了不是?
更何況,處置了她,他也不是一點兒好處都沒有的。
想到這兒,高公公又壓了壓嗓子,目光瞬間陰沉了下來,抬高了手裏明黃色的聖旨,“葉氏,接旨罷。”
若是被陛下曉得自個兒辦事不力,他可還真的不要活了。
久久的沉默,高公公不由有些不耐煩了,朝身邊的兩個人使了一個眼神。
在那兩人就要走上前去之時,那跪著仍舊是端華貴氣的女子突然猛地抬了頭顱,冷冷地笑了一聲。
“高公公,在本宮還沒有接這道聖旨之前,本宮便還是皇後,你又有何資格在本宮麵前大呼小叫?”
就算真的下一刻就是死,她葉嫋嫋又豈是能夠讓這等閹人來吆五喝六的?!
莫非當真以為她不曉得自個兒落得這般田地,有了這個高公公一半的功勞?
高公公明顯被這突然發難的皇後弄得愣了一下,臉色馬上變得有些難看,尖細了嗓子道:“哼!你倒是還給你自己長臉,也不看看是什麼德行,本公公就是說你又如何?本公公還……”
說著,仿若氣不過一般,一撩袍子,頓時一腳踹了過去。
眼見著那來勢洶洶的一腳就要輪到葉嫋嫋的身上,說時遲,那時快,被跪在其身後的一個宮女猛地撲了上去,擋在前頭。
“噗——”
頓時一大口鮮血從女子的口裏噴出來,點點殷紅,如同破碎了的杜鵑啼血。
“瑞珠!”葉嫋嫋一驚,看著那倒在了自個兒麵前的人不由睜大了眼。
方才那一腳,可真是實打實的踹在了心窩子上,現下還能夠感到心疼,捂住自己的胸口,瑞珠又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皇後娘娘,瑞珠先走一步了,你,咳咳……”說不上兩句話,瑞珠又是猛地一陣咳嗽,胸口裏的碎末隨著鮮血吐了出來。
淒淒地看了葉嫋嫋一眼,瑞珠竟是嗤嗤一笑,轉頭看著那目瞪口呆的人,眼裏滿是狠意。
高公公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個兒的這一腳,竟是踹到了這個宮女的身上。
這個宮女他可是認得的,就是皇後娘娘身邊那掌事的大宮女,也是從葉府跟著皇後一起陪嫁過來的丫頭。
倒也真的是個忠心護主的人,但是,還敢用這般眼神看著他,真的死有餘辜!
哼了一聲,高公公便扭過了頭,原本若是這一腳落在皇後的身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重,橫豎是這個丫頭自個兒衝過來的不是?
死了自然也怪不得他。
“高公公,你莫非忘了當初是誰打碎了燈盞,又是誰同你求情的?早曉得你是這種白眼狼之流,皇後娘娘當初就不該大發慈悲!”瞪著居高臨下看著自個兒的太監,用盡最後一絲氣力說完,瑞珠朝身後的葉嫋嫋看了一眼。
小姐,若是有下輩子,奴婢再來伺候你,若是沒有,奴婢在黃泉路上等你……
“高公公,本宮有最後一個請求,不知公公可否答應?若是公公答應,這殿裏的任何物什兒,公公看得上的,都可以拿走。”看了倒在地上的瑞珠一眼,葉嫋嫋絕美的臉上不由多了一絲別的情緒。
心意一動,高公公掃了眼,這鳳儀宮裏頭的東西可真是好,但也要他有命來享用啊。
可不曉得這個皇後娘娘要說什麼,橫豎她死了,自個兒拿一些也沒人曉得不是?
下巴抬了抬,卡著嗓子道:“雜家可不敢耽擱了皇後娘娘您上路的時辰,還是請皇後娘娘快些吧,莫要再耽擱了,不會有人過來救您的。”
看著身前的玉杯,沒有悲戚,竟是有了一絲笑容,她一輩子在這兒恭恭敬敬,卻是到了最後,連一個念想都沒有了……
“陛下他,在徐貴妃那兒罷?”雖是疑問,卻是篤定異常。
眼裏閃過一縷深色,高公公譏諷地笑了笑,“這是自然,皇後娘娘都害得徐貴妃小產了,陛下能夠不陪著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