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妍話音一落,殿內眾人看向尹清歌的眼神就驀地變得古怪了起來,剛剛談及賜婚,就天降大雨,著實古怪了些。
“這大晴天的突然下雨,難道真的和尹二小姐有關麼?”
“誰知道呢,這天色乍變,天公震怒,想必是有什麼事情惹怒了神仙吧!”
“那可該如何是好?”
聽著周圍人的低語,尹清歌目光一凜,冷冷的睨了一眼蘇靜妍,然後重新將視線放在身側的傅瑾琛身上,眼神中一片平靜,淡漠道:“你後悔了麼?”
傅瑾琛剛剛聽到那話的時候幽冷狹長的眼眸中極快的閃過了一絲暗色,這時看著尹清歌的眼神中卻滿是堅定之色,眸底滿是絲絲縷縷的柔情和寵溺,沉聲道:“此生此生,唯願不離!”
尹清歌聞言淡淡的笑了笑,眼神中有著淡淡的釋然之色,輕聲道:“你若不離,我定不棄。”
昨日種種恩怨,皆如川逝,今日種種執念,也終不過朝露泡影,傅瑾琛,世間萬物,皆不會永恒,總有一日,會化作塵世中一粒可有可無的沙粒,隨風而去,但是唯有此一刻,尹清歌希望它是永恒的。
命數這個東西,她尹清歌從來就沒有信過,上蒼既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她就一定要與蒼天一搏,電閃雷鳴如何?大雨傾盆又如何?總歸不過是個偶然罷了,她從來不都曾懼過!
看著尹清歌眼神中的堅定之色,傅瑾琛忍不住想將她擁入懷中,但是礙於現狀,傅瑾琛隻能用力的握了一下尹清歌的葇夷,然後冷冷的從原地站了起來,大步走到蘇靜妍跟前,一腳就將她踹到了大殿正前方,冷聲道:“胡言亂語,妖言惑眾,其罪可誅!”
蘇靜妍冷不丁被傅瑾琛一腳踹中,整個身子如撲通一聲重重的落在了眾人的麵前,剛剛還是一副嫵媚的樣子,如今卻是發髻淩亂,眼神中滿是驚慌之色,唇邊還有著絲絲血跡流出,在傾盆大雨的映襯下,猶如鬼魅一般。
蘇靜妍愣愣的抬頭,看著傅瑾琛一身冷然的站在大殿之中,眼神中滿是陰鷙和肅殺之意,冷冷的睨著她,身子不由抖了抖,又看著尹清歌被傅瑾琛一絲不露的護在身後,心中忍不住生出了濃濃的嫉妒,種種心緒紛紛湧現,蘇靜妍終於尖叫一聲,昏厥了過去。
尹清歌目光平靜的看著這一幕,瞧著蘇靜妍昏了過去,眼神中不由閃過了一絲淡淡的嘲諷。
殿中眾人卻是心中一驚,看著這一幕好半天說不出話來,眼神中滿是駭然,明帝和淑妃也沒有想到傅瑾琛居然會有如此舉動,一邊的傅瑾越還想著尹清歌因此壞了名聲,他就可以強迫尹清歌嫁與他,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當即憤憤的握緊了雙手,冷冷的睨著殿中那一跪一站的兩人。
“放肆!”明帝率先回過神來,目光微冷的看著傅瑾琛,沉聲斥道。
傅瑾琛霍然轉過身來,幾步走到尹清歌身邊,身影筆直的跪了下去,周身凜然的氣勢毫不遮掩,沉聲道:“兒臣殿前失儀,請父皇責罰!”
明帝麵色微沉,冷冷的看著傅瑾琛,他是疼愛傅瑾琛,但是他更是一個君王,那微薄的親情遠遠抵不住皇權,一代君王是不允許有人挑釁他的權威的,哪怕這個人是他的兒子!
明帝剛要開口,一邊的尹陌卻是大步走到了殿中,朝著明帝拱手而立,麵上笑意溫和,動作卻是利落幹脆,朗聲道:“皇上,《太祖皇帝傳》曾記載,北梁德帝九年,一日突降驟雨,大雨傾盆,數日不止,其後太祖皇帝涉世而出,率親兵平四海,護疆土,創立了西越盛世,今日暴雨傾盆而至,一來緩解了春日來兩月未下雨之困境,二來是宣告皇上治國之功可比太祖皇帝,皇上治國有方,四方太平,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尹陌話音一落,一撩袍子就直直的跪了下去,麵上一片正色,擲地有聲的聲音讓殿內眾人都回過了神來,都起身學著尹陌的樣子跪了下去,高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尹清歌聞言也終於鬆了一口氣,知道今日說自己不詳的事情就此翻章了,而且今日尹陌引經據典的辯解,日後也不敢再有人拿著這件事做文章了。
這時安平侯也是出了一身冷汗,看著明帝臉色緩和了下來,才急急的又朝著明帝行了禮,告罪道:“微臣教女無妨,今日小女醉酒,言語無狀,衝撞了皇上,還請皇上恕罪!”
明帝冷冷的看了一眼安平侯,又瞧著被傅瑾琛踹的暈過去的蘇靜妍,神色變來變去,終於還是開口道:“既然蘇小姐是喝醉了,就讓人扶她下去吧,安平侯日後嚴加管教就是,快快起來吧。”
“多謝皇上。”安平侯見明帝鬆口放過了蘇靜妍,連忙朝著明帝謝了恩,這才緩緩站了起來,吩咐著伺候蘇靜妍的丫鬟將她扶了下去。
明帝這才重新將視線放到了跪在殿中的傅瑾琛和尹清歌身上,目光中滿是深色,沉聲道:“今朕之九子傅瑾琛,年已及冠,敦厚聰穎,屢立奇功,尹氏靜樂縣主溫婉端莊,德榮兼備,堪為九子良配,特賜為九皇子正妃,交於禮部與欽天監操辦。”
尹清歌聞言微怔,下意識的朝著身側的傅瑾琛看了一眼,眸底還有些絲絲迷茫,像是處在一場夢境之中,剛剛還在曆經生死,如今便得了這賜婚聖旨。
傅瑾琛卻是直接朝著明帝謝了恩,等著明帝喊了平身,她才與傅瑾琛一同站了起來,感覺到周圍人注視的目光,尹清歌眼神中不由閃過了一絲淡淡的羞澀。
傅瑾琛自然也捕捉到了尹清歌眼神中一閃而過的害羞之意,瞧著她臉頰微微泛紅,眼神中也不由出現了淡淡的柔情和寵溺,溫柔的盯著尹清歌看著,整個人都像是有些癡了。
尹清歌注意到周圍看看著的目光,不由輕咬了下唇瓣,被傅瑾琛這般注視著,臉頰不由更紅了些,伸手剛要推開他走出去,殿外卻是有一道持著紅色雨傘的白色的身影緩緩的朝著大殿走了過來。
尹清歌一怔,愣愣的看著那人走進來,心中陡然生出了一絲不安。
隻見傾盆大雨中談夙如往日一般持著一把紅色的油紙傘,一身單薄的素衣,下擺處繡著詭異的黑色花枝,大雨在他的身側滾落,不曾染濕半片衣襟,談夙緩緩走到殿前,將紅色的油紙傘收好,露出一張慘白的卻是極美的半邊臉頰,另一半覆著銀製的麵具。
“國師來了!快快賜座!”明帝見狀霍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吩咐著周公公準備椅子,然後笑著迎了上去。
尹清歌身子一僵,目光定定的看著談夙,國師?他竟是國師!
談夙淡淡的朝著尹清歌看了一眼,目光如往常一般平靜淡漠的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
“皇上,微臣有話要說。”談夙移開視線,神色淡淡的朝著明帝點了點頭,輕聲問道。
明帝點頭,含笑道:“國師請說。”
談夙緩步走到尹清歌身邊,目光不躲不避的與她對視,朝著尹清歌伸出了手,淡淡道:“跟我來。”
尹清歌愣愣的將手放到談夙的手中,觸手生涼,如他這個人一般,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冷漠詭異。
一邊的傅瑾琛見狀,臉色驀地陰沉了下去,周圍冷戾的氣息傾瀉而出,整個殿中驀地有了緊張的對峙氣息。
“國師,你這是?”明帝不解的看著談夙的舉動,餘光瞧著一邊傅瑾琛越發冷戾的眼神,不由急聲問道。
談夙拉著尹清歌朝著前方走了幾步,然後緩緩鬆開手,淡漠道:“皇上,此女天生鳳命,終將翱翔天際。”
談夙輕飄飄的落下一句話,殿中眾人卻是都霍然站了起來,皆震驚的看著尹清歌,眸底滿是不可置信。
一邊的傅瑾越更是再次捏碎了一隻杯子,碎片插進他的掌心,殷紅的鮮血順著手掌緩緩流了出來。
為什麼?明帝最寵的是傅瑾琛,尹清歌喜歡的也是傅瑾琛,他苦求不得,如今尹清歌剛剛與傅瑾琛定下了婚事,竟被國師測出天生鳳命,終將一日母儀天下,那他算什麼?
傅瑾越心中滿是不甘,猩紅著眼看著殿中亭亭而立的尹清歌,越發握緊了手掌,眸底已經隱隱有了瘋狂之色。
傅瑾琛聞言則是臉色一沉,當即上前拉著尹清歌護在了身後,目光陰鷙狠戾的看著談夙,寒聲道:“胡言亂語,什麼天生鳳命?簡直放肆!”
“放肆!”明帝這時也反應了過來,看著尹清歌的眼神驀地深邃了起來,聽著傅瑾琛的話,立刻就上前怒斥出聲,冷聲道:“國師所言,句句為真,琛兒,你休要放肆!”
傅瑾琛臉色冰冷淩厲,目光更是陰鷙,眸底滿是肅殺之意,周身的嗜血之氣如凝結的寒霜一般籠了全身,冷笑道:“什麼句句為真,我看他就是妖言惑眾!”
傅瑾琛一直都記得尹清歌房間內那把紅色的油紙傘,多番查探尤不清楚尹清歌究竟是從何處所得,如今看到談夙,傅瑾琛當即就明白了過來,心中不由生出了濃濃的嫉妒之意。
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