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姨娘大肆發了一番脾氣,等著冷靜下來後,看著那瑞芳瑟瑟發抖的縮在一角,還有滿地的碎片,眼神中驀地閃過了一絲暗色。
徐姨娘上前將瑞芳扶起來,憐惜的拿著帕子替她擦了擦臉上的血跡,輕聲道:“還疼麼?”
瑞芳身子不住的顫抖著,看著徐姨娘這番舉動,當即又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顫聲道:“奴婢不疼了,姨娘有什麼吩咐麼?”
徐姨娘眸光一閃,看著跪在腳下的瑞芳,開口道:“剛才是我一時失控,這才不小心傷了你,瑞芳,你可別生我的氣啊,我在這府中也隻有你一個丫鬟是貼心的,若是你也離了我而去,那我在這府中可就是真的沒有活路了。”
“奴婢不敢。”瑞芳低伏著頭,聽著徐姨娘的話,身子顫抖的更厲害了些。
徐姨娘見狀眼神中不由閃過了一絲不屑之色,伸手拉著瑞芳站了起來,然後自己從容的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道:“你不怪我就好,這碎片一會你收拾一下,知道怎麼說吧。”
“奴婢知道。”瑞芳連連點頭,這徐姨娘自進府之後不知打碎了多少瓷器,擔心傳出去會毀了她的名聲,就都栽贓到了瑞芳的身上,如今府中人人都道徐姨娘是個心善的,她卻是個蠢笨的奴婢。
瑞芳低著頭將地麵上的碎片仔仔細細的收拾了一番,然後就快步退了出去。
夜深似墨,偌大的尚書府中隻有徐姨娘的院子還燃著燭火,徐姨娘坐在椅子上,眼神中滿是森然的冷意和算計之色。
一夜很快就過去了,翌日一早,尹清歌就起了身,尋了本書坐在院中悠閑的讀著。
如今已經過了春分,天氣也開始漸漸回暖,晴朗的天氣越發多了起來,尹清歌正讀著,粉融就端了一碗蓮子羹走了過來,輕聲道:“小姐,吃點東西吧。”
尹清歌點頭,將手中的書冊放在一邊,剛剛拿起勺子,嘲風就從遠處閃了過來,目光定定的盯著尹清歌麵前的蓮子羹,皺眉道:“二小姐,這裏麵有毒。”
“什麼!”粉融心中一驚,立刻就朝著那碗粥看了去,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
尹清歌動作一頓,旋即用勺子攪拌了幾下,淡淡道:“什麼毒?”
嘲風目光不善,沉聲道:“是讓人毀容的毒。”
“哦?”尹清歌微微挑眉,眼神中有著一絲嘲諷的笑意,淡淡道:“還真是煞費苦心,找到這種毒怕是不容易吧。”
嘲風點了點頭,眼神中一片凝重之色,尹清歌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的道:“我剛回府,就有人等不及對我下手,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粉融,你去把這粥處理了,然後傳出消息,說我身子不適,這幾日要靜養,誰都不見。”尹清歌站起身來,目光淡淡的朝著府中西邊的院子看了一眼,勾唇道:“我倒想看看這人接下來的舉動是什麼,但願她不要讓我失望。”
當日下午,淺雲居就有消息傳了出去,尹清歌剛剛回府就身子不適,這讓府中很多人都將她身子不適的原因與昨日的事情聯係在了一起。
事情傳到尹尚書耳中的時候,尹尚書正在德彰院與老夫人請安,尹尚書聽完小廝的通稟,臉色立刻就冷了下來,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放肆,她這是對我不滿麼?”
老夫人抬眸看他一眼,淡淡道:“你生這麼大氣幹什麼,那丫頭本就不是與我們同心的,做出這種事情來也不驚奇。”
尹尚書有麵色黑如鍋底灰,皺眉道:“那就這樣放任不管麼?”
老夫人搖頭,看著尹尚書的眼神中滿是怒其不爭,正要開口,徐姨娘卻是趕了過來,直接就走了進來。
老夫人的臉色當即就沉了下來,怒道:“誰讓你進來的!”
徐姨娘臉色一變,下意識的朝著尹尚書看了一眼,委屈道:“老夫人恕罪,婢妾是聽說了二小姐的事情,擔心二小姐是真的身子不舒服,這才來這裏找老爺一起去看看二小姐。”
“哼,你會那麼好心?”老夫人不屑的輕嗤一聲,看著徐姨娘裝模作樣的樣子,眼神中滿是厭惡,想著徐姨娘的身份,更是嫌惡的移開了視線。
徐姨娘委屈的輕咬著下唇,偏頭去看尹尚書,楚楚道:“老爺,二小姐雖然有些桀驁,但是畢竟是老爺你的親女兒,此時二小姐生了病,心中定是十分脆弱,老爺去看望一番,也好彌補一下你們的父女情分。”
尹尚書懷疑的看了一眼徐姨娘,淡淡道:“昨日清歌那麼對你,你就不生氣麼?”
“二小姐是主,婢妾隻是一個侍妾,被二小姐教訓幾句是應該的,婢妾哪敢生氣呢。”徐姨娘麵上一片寬容大度,柔聲道:“父女哪有隔夜仇,婢妾知道二小姐心中是有老爺這個父親的,所以婢妾鬥膽前來,也是想借老爺的光與二小姐拉近感情,以後好好相處的。”
尹尚書見徐姨娘情真意切,眼神中一片澄澈,心中不禁有了幾分感動,覺得徐姨娘雖然出身差了些,為人卻是知書識禮懂得進退的,當即上前拉住了徐姨娘的手,輕聲道:“真是難為你了。”
“老爺哪裏話,這都是婢妾該做的。”徐姨娘嬌羞的看了一眼尹尚書,低頭嬌聲說道。
“好了!不是說要去看清歌丫頭麼,你去看看吧,要是清歌真的不舒服就尋了大夫好好看看,陌兒可是馬上就要回來了。”老夫人皺眉看著麵前這一幕,心中不禁有了鬱結之氣,冷冷的打斷兩人的話,沉聲說道。
尹尚書也知道老夫人不喜徐姨娘,聞言立刻就鬆開了徐姨娘的手,朝著老夫人行了禮後就大步朝著淺雲居去了。
“老爺,小姐已經休息了,你改日再來吧。”粉融攔在院前,看著尹尚書的眼神中有著淡淡的慌張之色,急聲說道。
尹尚書冷眼看著粉融,沉聲道:“放肆!這是尚書府,你竟然敢攔我!”
粉融一臉急色,眼神躲閃著,急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尹尚書見狀眉頭不禁緊緊的皺了起來,以為尹清歌真的出了什麼事,將麵前的粉融推到一邊,自己大步的闖了進去。
濃重的中藥味撲麵而來,尹尚書一愣,透過屏風看著尹清歌側身背對他躺在床上,屋中的熏香有些濃鬱,似要遮蓋這屋中的熏香,但是卻事與願違的將屋中的藥味襯的更加濃鬱了一些,尹尚書見狀臉色不由陰沉了起來,沉聲道:“你怎麼了?”
“咳咳……”尹清歌虛弱的低咳兩聲,有氣無力的道:“不過是得了風寒罷了,父親不用擔心,休養些日子就好了,清歌病體倦容,實在是入不得眼,父親快些回去吧。”
一邊的徐姨娘聞著這屋中濃鬱的藥味,不由伸手掩住了嘴鼻,眼神中極快的閃過了一絲嫌惡,旋即就變成了一副擔心的樣子,輕輕的向前走了幾步,擔心道:“二小姐昨日還好好的,今日怎麼病的這般厲害,可找大夫看過了麼?”
“有勞徐姨娘擔心了,不過是一些小病罷了,休息些日子就好了,姨娘也回去吧。”尹清歌眼神中極快的閃過了一抹暗色,微勾著唇角,佯裝著虛弱說道。
因著尹清歌一直背對著尹尚書和徐姨娘,兩人並沒有看見這一幕,而聽見尹清歌這樣說的徐姨娘,眼神中卻是驀地閃過了一絲計謀得逞的喜意,再次上前一步,苦口婆心的道:“二小姐,風寒可不能拖,婢妾來時已經讓人去請府醫了,二小姐且等等,等著大夫到了,好好給二小姐你瞧瞧。”
“不必如此勞煩,我歇一會就好了,徐姨娘陪著父親回去吧,莫要在此處了。”尹清歌身子一僵,語氣更是急促了一些,急急的說道。
見尹清歌語氣已經跟以往不一樣,徐姨娘頓時更加確定了尹清歌喝下了那碗蓮子羹,此時的她定然是毀了容貌的,所以才苦苦遮掩的。
“二小姐不必客氣。”徐姨娘眼神中滿是壓抑不住的喜意,想著一會尹清歌的慘狀,心中就抑製不住的激動了起來,柔聲說了一句後,就迫切的朝著外麵看著。
“見過老爺,二小姐。”府醫終於在徐姨娘的期盼下趕了過來,進屋後恭敬的朝著二人行了禮,然後才在尹尚書的吩咐下站了起來,背著藥箱朝著尹清歌床邊走去。
“二小姐,勞煩你轉過身來,讓奴才給你把把脈。”府醫規矩的站在距離床邊不遠的地方,恭敬的說道。
尹清歌緊緊的抓著被角,身子緊繃的厲害,急聲道:“不必了,你回去吧。”
府醫聞言一愣,沒有想到尹清歌居然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回頭看著尹尚書陰沉的臉色,頓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這時一邊的徐姨娘卻是大步走到了尹清歌的床邊,伸手抓住尹清歌的肩膀,眼神中滿是狠意,手上更是用了十足的力氣,直接將尹清歌轉了過來,溫聲道:“二小姐,婢妾冒犯了。”
“啊!”徐姨娘用力的將尹清歌轉過身來,看著她臉上紅色的斑點,眼神中頓時閃過了極喜之意,旋即就裝作震驚的樣子後退了幾步,伸手指著尹清歌的臉,顫聲道:“這……老爺,二小姐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