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幾乎掐入了雪地,透骨的涼。
可是再冷再涼,都沒有此人的聲音涼,那聲線低沉中透著的殺氣,幾乎讓左中棠跪立不住。
頭頂微微鳴響,靈魂幾乎就要掙脫出去,以至於短短時間內,左中棠的一張臉已經被嚇成了白色,嘴唇微微噙動幾乎不成聲調:“晉,晉王殿下?”
“左大人記性很好。”居高臨下,南宮玨輕笑一聲,漫不經心的道:“本王活的好好的,何時被燒死了?”
看著被關押在囚車裏一臉茫然的周知謹,南宮玨不悅的皺起眉頭,搖頭歎息:“詛咒皇子,關押朝廷官員,蓄意行凶,這些可都不是小罪啊?左大人?”
“對,誅九族。”一邊的楚瑜忙附和道。
被南宮玨點了名,左中棠連抬起頭的力氣都沒有,幾乎癱軟在地上,身子抖成了一團。
再被楚瑜的那聲誅九族一嚇,一股黃黃的液體就從他的褲角處流了出來。
“爺,他嚇尿了。”捂著鼻子,冷九不屑的道。
楚瑜嫌棄的跳開一些,順便將架在左中棠脖子上的那柄長刀也收了回來。
看左中棠這個架式,哪裏還用得著用刀架著他?
隻怕是兩個人扶都扶不起來。
噗通一聲,遠處有聲音傳來,楚瑜抬眸望去隻見左軒以一個倒栽蔥的方式從馬背上栽了下來。
很快就被官兵捆成了粽子,押了過來。
與左中棠一樣,他也是一臉死灰,在看到左中棠之後,也隻是無力的低下了頭去。
“我就說嘛,老天不會這麼無眼的,壞人就該得到壞人的報應,哈哈哈……”還被關在囚車裏的上官流風見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不由的大聲笑了起來。
隻是這倒黴小子完全忘了自己還身處險境,他這一激動,竟將囚車帶的傾斜了一些。
懸在邊上搖搖欲墜,隨時都能掉下去。
崖底深不見底,若是真要摔下去,隻怕連屍體也找不著。
上官流風此時才真正的知道害怕,背貼著身後的囚車不住的呼喊:“救命呀,救命呀……”
“小心。”楚瑜驚呼一聲,隻見眼前飛過一道人影快速的奔向了囚車,一拉一拽間。
那囚車竟被冷九徒手拎了回來,拽回了路中間。
嚇得上官流風拍著胸口,不住的道:“嚇死小爺了,嚇死小爺了。”
將上官流風從囚車裏拽出來,冷九對著南宮玨拱了拱手:“爺。”
南宮玨點了點頭,看了眼癱軟在地上的左中棠和左軒,對著周知謹道:“雖然你為官清廉,但卻識人不明才會釀成今天的禍端,左中棠為人奸詐,謀害皇子在先,殺害人證在後,實乃天理不容,如今本王便將他交到你的手上,跟隨本王的侍衛將他押解入京交由大理寺,你可願意?”
周知謹從來沒有想到,左中棠居然會起了陷害他的心,一時間羞愧難當,幾乎不敢直視南宮玨的眼睛:“謝晉王殿下,下官慚愧。”
頓了一下,又道:“待下官把夫人和孩兒安排妥當,這便隨了殿下的侍衛進京。”
南宮玨點了點頭,對冷九示意,冷九會意讓侍衛把人帶了上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周知謹的夫人和他剛剛出世的孩子,兩人再次相見,不免熱淚盈眶。
“夫人,受苦了。”緊緊的握著左氏的手,周知謹的臉上盡是重逢的喜悅。
左氏懷抱著孩子,不停的搖頭,淚如雨下:“若不是得晉王相救,妾身隻怕都見不到老爺了。”
原來左氏被左中棠帶走以後,就後悔了想要再去找他,誰知卻被左中棠軟禁了起來,秘密關押在一處地方。
為的就是牽製周知謹,怕他再翻供,以左氏和他的孩子為人質,不怕他翻供。
聽到左氏的一番話,周知謹氣的胸膛不停的起伏,懊惱的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子。
還是左氏將他勸住,周知謹才放過自己。
看得楚瑜的尷尬症都犯了,心想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還玩起自虐了?
解決了這邊的事,他們的行程已經耽擱了兩天。
因此南宮玨特意叮囑,一定要加快行軍步伐,盡快趕到平州。
車馬不停的狂奔,楚瑜也被馬車顛的頭暈腦脹,可是再頭暈再腦脹,也沒有比跟在她後麵的那個尾巴煩人。
車隊行了三天,那人就跟了三天,不遠不近,離她的馬車有十幾米遠。
每當楚瑜以為把他甩開了時,那人就會又冒出來。
還會把不知從哪兒弄的野味兒,遞到她的車上。
對於上官流風像個尾巴似的跟著,南宮玨雖然沒有說什麼,可是楚瑜卻從他臉上的陰沉之氣,看到了不爽。
可是人又不是她讓跟來的,跟她擺著個臉算什麼。
吃著上官流風送來的雞腿兒,楚瑜搖頭晃腦:“要我說啊,你不如就收了他得了,看他的武功底子應該不弱,也好給你做個貼身侍衛。”
“不,要做侍衛我也隻給你做,小爺不伺候王爺。”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上官流風,緊貼著馬車低低的一語。
驚的楚瑜去掀簾子,卻隻見人影人閃,早已經跑沒了。
這家夥,真是跑的比兔子都快。
“小兔崽子,你再敢跟著,打斷你的腿。”生怕南宮玨一個不爽,就把上官流風丟到山裏喂狼,楚瑜隻得對著他遠遠的罵了一句。
“小爺我這輩子還沒有服過誰,你是第一個,我就跟著你。”隔著空氣遠遠的傳來了上官流風的喊叫,氣的楚瑜直拿頭撞牆。
回頭可憐巴巴的看向南宮玨,神情那叫一個可憐:“你看吧,真不是我讓他跟著的,是他自己非要粘上來。”
回應她的,隻有南宮玨一記冷眼。
楚瑜也很苦惱啊,這樣下去不行啊,此次出行她跟南宮玨是有正事要辦的。
若是平常上官流風跟著也就罷了,可是現在不行啊呐。
路上多凶險,若是一個不小心讓這二世祖丟了命,那可怎麼辦?
想了想,她決定親自去找上官流風聊聊。
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他才跟著她呢,她改還不行啊。
騎上一匹快馬,楚瑜攏了攏身上的大氅,便往前奔去,果然在前麵不遠處,看到了嬉皮笑臉的上官流風。
對著他招了招手,上官流風一陣風似的刮到跟前兒,模樣兒乖的很:“桂花姐,你叫我?”
提起桂花這個名字,楚瑜就倒吸冷氣,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對著上官流風比劃了兩根手指頭:“兩個事兒,第一,我不叫桂花,第二,你老跟著我做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呀。”上官流風答的很認真,一雙烏黑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轉,模樣很是討喜。
可是這不是重點啊,楚瑜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的道:“你不能跟著我,此次出行,我可是有要事要辦的,帶著你不方便,你呀打哪兒來回哪兒去,趕緊回去找你舅舅。”
“我不。”上官流風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楚瑜:“正打見實到了你的手段,我就覺得你不是常人,與其窩在那個小縣城,不如跟著你學些本事,比如說,你那醫術就挺不錯,我很喜歡。”
“啊?”楚瑜不由的張大了嘴巴,上下打量了上官流風一眼:“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對醫術感興趣的男子。”
“怎麼,不行啊?”上官流風不服氣的反駁:“這個跟什麼人沒有關係,完全是跟我的愛好有關,你可別小瞧了我,你知道我這身輕功是怎麼來的嗎?就是為了上山采藥練的。”
比了比自己的胳膊,上官流風一臉得意:“為了采山崖頂上的藥草,我可是徒手爬上去的。”
“真的假的?”對於這個半大的毛頭小子,楚瑜還真是有些喜歡了,雖然他以前有些無厘頭,但若要好好培養的話,說不定是個好苗子。
就衝他敢隻身擋在周知謹的囚車前,他的人品就過關了。
“當然是真的。”生怕楚瑜不相信,上官流風急急的道:“你別看我吊兒郎當的,但其實我可喜歡醫術了,隻是我舅舅說男人就該讀書為朝廷效命,這讓我十分不喜歡。”
“所以你就調戲他園子裏的奴婢來氣他?”楚瑜終於知道這個混帳小子為什麼這麼惡劣了。
嘿嘿的一笑,上官流風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果然被楚瑜猜中了。
楚瑜點了點頭,又對上官流風約法三章:“即是如此,那我便收了你,但是,你必須聽從我的三個條件。”
“別說是三個,就是三十個我都答應。”
“哎,你先別急,若你能做得到,再答應也不遲。”
“好,你說。”
“第一,不許再調戲良家婦女,若有違背立即逐出師門。”楚瑜道。
上官流風猛點頭:“好,我答應。”
楚瑜滿意的點了點頭:“第二,你要每天讀一本書,具體的是什麼,我會給你,你可做得到?”
“讀書啊?”一聽到讀書兩個字,上官流風的頭都大了,但想了想,還是咬牙應了下來:“讀就讀,誰怕誰啊。”
“好,不錯。”楚瑜拍了拍手,又繼續道:“不可將我的醫術外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