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柔黑眸微沉，“我對你的關心夠多了，你還想我怎麼樣呢？”
顧紅袖哽咽著，其實她也不知道。
這是她的姐姐。
她們是孤兒。
有吃的，顧柔總是把多的給她，什麼東西都先緊著她。
她以為那是理所應當的。
直到有一天，顧柔要結婚了。
她變得不安起來。
“嗚嗚……”顧紅袖哭得像個孩子，“姐姐，姐姐……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她不是沒有悔改過。
顧柔別過臉去，眼瞳猩紅，“顧紅袖，我不會原諒你，但也不會再恨你，因為你不值得。”
顧紅袖不再哭，十分茫然的看著她。
“你不必在做什麼引起我的主意，我不會再入京，你事情和我無關了。”顧柔說完，轉身，她去抱鳳凰。
鳳卿陌攬著她的肩膀，帶著她回王府。
顧紅袖呆呆的，看著顧柔的背影遠去。
哽咽著，“你不恨我，也不要原諒我，你好狠……”
回到王府，顧柔很平靜。
那抹壓抑在心底的不安，似乎隨著顧紅袖的哭聲煙消雲散了。
她檢查了一下鳳凰，並沒有受傷，也沒有其他的問題，這才鬆了一口氣。
鳳卿陌疼惜的摸了摸她的臉。
顧柔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我沒事。”
她真的沒事，也很好。
鳳卿陌沒有說什麼，把她抱入懷中，撫摸著她長長的柔順的發：“真的打算不再回來了？”
“嗯。”顧柔點頭。
鳳卿陌寵溺的一笑，“好，那就再也不回來了。”
——
過了兩天，顧柔就跟著鳳卿陌啟程了。
那天，好多人都來送行。
連蕊枝，七娘，秀巧嫂子，陸連娣這些人都趕來送他們。
顧柔一一辭別。
隻道，有緣再見。
而遠處城門上，顧紅袖站在上麵，遠遠地看著。
顧柔轉身上了馬車。
鳳卿陌將她拉到懷裏，俊美的側顏滿是笑意：“此去路程遙遠，路上定然是無聊了。”
“這一路風景別致，怎麼會無聊？”顧柔挑眉：“你如是覺得無聊，我把我以前的故事告訴你好不好？”
鳳卿陌點頭：“本王洗耳恭聽。”
半月後。
他們終於到了張掖，顧柔心心念念的絲綢之路上的一個要點。
府邸早就準備好了。
卸下了行囊，顧柔卻很興奮，完全沒有旅途的勞累。
她立刻指揮著下人打點一切。
對於山腳下這座美麗的城池，她喜歡的。
等都安頓好，已然是深夜了。
她洗了澡，躺在床上，懶洋洋的伸著懶腰：“這地方比我想象中要好。”
“明日我帶你去四處轉轉。”鳳卿陌寵溺的笑著。
“你不去處理軍營裏的事情嗎？”顧柔用篦子梳著頭發，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在京城，她整個人都自在了。
“嗯，上午去，晌午回來跟你吃了飯，下午咱們到處逛逛。”鳳卿陌低下頭在她額頭親了親：“時候不早，早點睡。”
“好。”顧柔躺下。
鳳卿陌吹熄了燭火躺下來，他將顧柔乃入懷中，安穩的睡去。
——
之後過了幾年。
陳雄封為征西大將軍，軍營駐紮的地方距離張掖很近。
而且王夢隨軍也到了這裏。
此時，陳彥寒已經十二歲了，豐神俊朗，眉目冷峻。
他還有一個妹妹，才五歲，十分可愛。
王夢最最高興的就是能見到顧柔。
“我知道你在這裏，沒等他說，就嚷著要來了。”王夢握住顧柔的眼睛，眼眶微紅：“我們都很想你。”
顧柔淺淺一笑：“我很好。”
“你過得好就好。”王夢擦了擦眼淚。
其實這些年來，顧柔一直和宋采容有書信往來，京城裏的變化，她都知道。
顧柔拉著她進屋裏去說話。
幾個孩子就在院子裏玩兒。
鳳凰笑嗬嗬的去看陳彥寒，這個少年，比她哥哥和弟弟都高，肩膀挺闊看起來很有安全感。
就是他總是繃著一張臉，好像對什麼都是冷冷淡淡的。
“我娘說，你和我有婚約。”鳳凰睨著他，“你知道嗎？”
陳彥寒古銅色的臉皮下微微一紅，卻淡淡道：“不知道。”
“騙人。”鳳凰靠過去，她身上有很淡很好聞的香氣。
大概是因為這邊接觸的西域人很多，她身上的香氣很有西域特色。
“你……你不要靠過來！”陳彥寒十分拒絕和她親近，她看著就是那種嬌滴滴的姑娘，感覺一碰就碎，他可不想惹她哭，然後被罵。
鳳凰眯起眼睛，還從來沒有人這麼嫌棄過自己。
她在張掖城裏也算是呼風喚雨了。
那些小少爺哪個不是對她俯首稱臣的，偏偏他，冷著一張臉。
“我就靠著你怎麼了？”鳳凰刁蠻起來，整個人就往陳彥寒的身上靠去。
她身子很軟，感覺一掐就斷。
陳彥寒有些亂，轉身避開。
鳳凰險些跌倒，氣道：“哼！”
這時，鳳玄從外麵進來，看到陳彥寒微微一笑：“好久不見。”
鳳玄打他一句，可是已經有鳳卿陌的風範，他俊美出塵，溫文爾雅，雖然儒雅沉雋，卻又冰冷疏遠。
不過他和陳彥寒也是從小一起玩兒的。
再見麵，竟然也不覺得生疏。
——
遠在京城，春熙宮。
顧紅袖剛剛生產完，屋子裏還有血腥味。
宮女把小公主抱過來給她看：“娘娘，小公主長得像你。”
顧紅袖伸出手來摸摸她的臉蛋，軟軟的。
她忽然間就明白了顧柔。
鳳澤下了早朝匆匆而來。
看到顧紅袖臉色蒼白，氣息微弱，他抱住她：“你沒事吧？”
顧紅袖倒在他的懷裏，搖搖頭，“沒事，是個小公主。”
“公主好。”鳳澤讓奶娘把孩子抱過來，他看了看，露出慈父的微笑。
“我想給她取名叫念柔。”顧紅袖深吸了一口氣，眼睛忽然就紅了：“她說她不會原諒我，也不會恨我。過去了這些年，我以為我能放下，可是……可是我竟然還是放不下。”
鳳澤抱著她，“不要哭，你若是想要見，我就下聖旨讓她回來。”
顧紅袖搖搖頭，“我不想再讓她恨我了。”
她欠了她太多了。
今生不想再虧欠。
隻是如有來生，她還想和她做姐妹。
——
後來的後來。
顧柔四十歲那一年，收到了京城送來的消息。
上麵寫著，愉妃薨逝。
鳳澤追封她為皇後。
那夜，風很涼。
顧柔站在敦煌的月牙泉前，將手裏的荷花燈放入水中。
鳳卿陌騎著馬下來，走到她身邊給她披了一件披風。
顧柔看了看他，收斂視線，看著荷花燈，隻輕輕道，“我原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