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德不冷不熱的看了一眼元氏，就道：“柔姐兒可能虧待過你們母女？”
元氏愣住，“不曾。”
非但不曾，還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不止如此，雖然顧柔並不滿元氏的所作所為，可對顧嬌十分公平。
過年時，送給顧儉一隻小金元寶掛墜，顧嬌也有。
夏日裏給姊妹們裁剪衣衫，顧嬌都是雙份得了。
“可你又為了她做了什麼？”顧修德緩緩的說：“不管嬌姐兒的生母是誰，她都是我的嫡女，顧柔也是，她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從來苛刻慢待過你們母女。”
元氏纖細的手指糾纏著絲絹，臉色微微蒼白：“老爺是在指責我嗎，還是埋怨我沒有一早把顧柔從沈家接回來，老爺應該知道的，有老夫人……”
話未說完，她卻看到顧修德站了起來，嘴裏的話就停了。
顧修德背著手：“老夫人待我再如何，也是我的生母，我又能說什麼。你是老夫人的侄女，親侄女，她把你許配給我，也是因為疼你，不然以你……罷了。”
他痛惜的一歎，拂袖而去。
元氏整個人都僵硬了。
以前，老夫人還能把持著這個家的時候，顧修德是絕對不敢提從前的事情的。
可是最近，他卻時常提起。
她的手攢成拳頭，指甲快要扣進皮肉裏去。
——
顧柔在屋子裏把顧修信喪禮上的賬目整理出來，細細的一算，大到棺木小到紙錢，竟然也花去了五百多兩。
她輕歎：“這紅白喜事真是費銀子。”
孫媽啾了一眼，就道：“照比給老太爺辦的時候，少多了。”
“那是我爹的爹，再說為了名聲也值得了，顧三伯父有兒有女的，還得我們來花錢，上次好歹還有大房，可這一次是咱們四房包辦。”顧柔很不滿。
不過她也隻是和孫媽抱怨，也就在屋子裏說，在外麵她還是和和氣氣的。
“我聽說三房那邊最近不消停，三夫人天天摔打東西。”孫媽壓低了聲音，“看樣子是衝著翠屏姨娘去的。”
顧柔就笑了：“這招對翠屏姨娘是沒用的，她不是那種小心眼兒的人，看著粗陋卻心思敞亮。”
“是啊，夏荷偷偷告訴我說，翠屏姨娘該吃吃該喝喝，還知道照顧一下五少爺。”孫媽就道：“她是不是怕自己這一胎是女兒，所以……”
顧柔把之前在喪禮上，偷聽的翠屏姨娘和顧俊的對話告訴給了孫媽。
孫媽就道：“三老爺還真是會算計。”
雖然人都死了，可孫媽覺得，這個人太精明了。
“要不是對三伯娘太失望了，也不會找個翠屏姨娘了。”顧柔微微沉吟，“說到三伯父貪墨的事情，三伯娘從中沒少得好處，就算當初讓上交貪款，也是走的中公，我猜三伯娘手裏一定還有體己錢。”
“那她怎麼不拿出來操辦喪事？”孫媽就道。
“三伯父死了，沒了當家的，她怕顧家沒人再把她當回事，有銀子傍身，心裏踏實，所以她怎麼會為了一個令自己心灰意冷的人，而委屈了自己。”顧柔幽幽的說。
孫媽就歎了一口氣，夫妻本應該是相互扶持的，最後卻成了冤家。
“六小姐，六小姐！”有人衝進了青墨齋。
金蕊已經去看了，過了一會兒進來：“是紹澄居出事了，讓六小姐去瞧瞧。”
“怎麼天天出事？”顧柔皺了眉頭。
“來人說是錢寶來飯莊的事情。”金蕊就道。
顧柔頓了一下，“莫不是真的要散夥了？”
紹澄居內已經吵得不可開交了。
就聽到賀氏在裏麵咄咄逼人，曹氏又哭又鬧，已經一點體麵都不講了。
小丫鬟給顧柔掀開了簾子，顧柔進去之後，屋子裏的聲音就小了。
老夫人瞧見了顧柔，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賀氏的眼神凜了一下。
這事和顧柔無關，她要想著把顧柔弄出去，別讓她摻和。
顧柔向老夫人請安，難得的老夫人讓她來身邊坐著。
“不了，這邊正好。”她坐在椅子上，眉目清冷的看著賀氏。
賀氏知道顧柔是衝著自己，就訕笑：“好久不見柔姐兒了。”
“還沒謝丁夫人在三伯父的喪禮上出的那利，顧家真是無以為報，才讓丁夫人在紹澄居裏這麼大吵大鬧的。”顧柔淺淺的一笑，清冷的眉目卻是淩厲的。
賀氏心中一沉，就道：“我也沒鬧，就是和三夫人分辨分辨。”
“是嗎？”顧柔淡笑，“我進來的時候，還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什麼羅刹呢。”
賀氏臉色一垮。
曹氏已經不哭了，看著顧柔貶損賀氏，賀氏一句話也不敢說，心理痛快。
顧柔心中明白，賀氏不敢鬧，無非是因為自己有個做官兒的爹。
真的鬧大了，顧修德定然不會饒了賀氏。
“別的不說，我祖母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需要清淨，丁夫人有什麼事不如去我屋子裏說吧。”顧柔就道。
賀氏的內心是拒絕的，“其實這事也和老夫人沒關係，就是和三夫人有關係。”
顧柔恍然一笑，“哦，這樣啊，若是老夫人的事情我還能管管，現如今我和三伯你疏遠了，那就不管了。”
曹氏愣住了。
沒想到顧柔真敢說。
她要是不管了，自己該怎麼辦？
賀氏有些高興，顧柔不管那是最好的，“是是，老夫人身體不好，就應該多歇著，本來我也隻是找三夫人說話，是三夫人非要拉著我來找老夫人的。”
曹氏憤憤的看著賀氏，又看了一眼顧柔，輕聲啜泣。
老夫人的心裏也開始掂量，為了一個曹氏，讓顧柔去得罪賀氏到底值不值得。
眼下，她也瞧出來了，賀氏是想拆夥。
可怎麼能讓她稱心如意。
沒錢攢銀子的時候，她想著顧家了，現在飯莊步入正軌，開始盈利了，就想撇開顧家，沒門。
“顧柔。”老夫人緩緩開口。
顧柔就轉過身去，聽著。
“她們是為了你三伯父死前賒的銀子在吵。”老夫人冷幽幽的說：“你丁家舅母的意思是，那二百多兩就不給你三伯娘了，就算是抵了債了，你說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