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姨娘到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晌午過後了。
顧柔本想回去一趟的，結果剛到門口，就看見一輛熟悉的馬車停在了門前。
這輛馬車，前段時間可是載著餘姨娘過。
車夫放下墊腳凳，先下來的是一個和紅袖年紀差不多的姑娘，她穿著一件桃色的褙子，下麵是一襲湖水色的湘裙。
湘裙看著沒那麼挺括，像是好幾年前的。
這個年齡長得快，去年做的衣服，今年很可能就穿不上了。
這裙子半新不舊的，看樣子是別人給她的。
她應該就是顧倩了。
顧倩見著顧柔，不由得一愣，盯著顧柔渾身打量了三四遍。
她見過京城其他府邸小姐的打扮，雖然眼前的女人不如她們打扮的豔麗，可是衣服一看便知是新作的，發髻上發飾很少，但是一根玉簪足夠矜貴。
這時，蔣姨娘也下來了。
果然是其貌不揚，性子看起來……也看不出什麼。
顧柔一笑：“是蔣姨娘和三妹妹吧。”
她說著往下走。
蔣姨娘微微欠身：“是大小姐。”
顧柔頷首。
顧倩看了看顧柔，眼神複雜，“長姐。”
顧柔笑了笑，“快進去吧，我們都等著你們呢。”
說著，顧柔就迎著她們進去，直接把她們帶進屋子裏。
按照以往，姨娘就算是小姐的聖母也不能住在一起。
五妹妹年紀小，晚上入睡也是奶娘抱到對麵的屋子去。
現在蔣姨娘和顧倩來了，也是這樣的安排。
不似家裏那麼講究。
蔣姨娘看了一眼屋子的陳設，隻是對顧柔道，“多謝大小姐安排。”
顧柔笑了笑，心中暗忖，蔣姨娘可比餘姨娘深沉了。
對於眼前的東西，她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始終是淡淡的。
顧柔不得不對這個人起了戒心。
顧倩還是小孩子心性，摸了摸梳妝台上的妝奩，又碰了碰放在多寶閣上的擺件，滿是新奇。
“三小姐，你還沒謝過大小姐呢。”蔣姨娘提醒著。
顧倩回到顧柔麵前，“謝過長姐。”
顧柔輕笑，這對母女倒是很有意思，各有心思。
“你們歇著吧，蔣姨娘歇夠了就去見我爹，三妹妹就先別去了，爹不想見其他人。”顧柔道。
蔣姨娘不由得再次看向顧柔。
這幾句話的語氣，明顯和之前不同。
冷硬而帶著幾絲壓製。
蔣姨娘心裏暗暗的一驚，自己還沒做什麼，她就已經開始戒備了嗎？
顧倩有些冷漠：“哦。”
不讓她去侍疾，求之不得。
顧柔勾著眼角掃了她們一眼，就走了。
屋子裏就剩下她們二人。
這一次，她們連個丫鬟都沒帶來。
顧柔也沒急著給她們配備。
“姨娘，長姐穿的可真好看。”顧倩坐到了床邊，床鋪著錦緞褥子，十分的柔軟。
她想起了二伯家的女兒顧雅，府中小姐裏她最出挑了，可是見著顧柔，她覺得顧雅還差一點。
不知道回去以後，她這麼說，顧雅會不會氣的七竅生煙，不敢再那麼張狂了。
蔣姨娘站在她麵前，“她是長得好看，可也是個禍害。老夫人和夫人是容不下她的，你別和她走的太近。”
顧倩撩起眼皮看著一眼蔣姨娘，忽然冷笑，“多謝姨娘替我指點。”
蔣姨娘被顧倩的眼神刺激了，她嗔心的說：“三小姐，我都是為了你。”
“你要是真的為了我，就別再做讓我丟臉的事情了。”顧倩冷冷道：“天天在府裏看你對大夫人趨炎附勢，你以為我心裏好受？”
她母親輕賤，家裏其他的姊妹都不待見她。
蔣姨娘臉色蒼白。
這時，門外傳來餘姨娘的聲音：“蔣姐姐。”
“餘妹妹。”蔣姨娘看向門口。
餘姨娘笑著進來。
蔣姨娘看著餘姨娘，心裏又不舒服起來。
才短短半個月，餘姨娘比從家裏出來的時候，身材要豐腴了一些，不止如此，氣色也變得很好，身上衣服的顏色也比以前要嬌豔。
從前在府中，被大夫人壓製著，她們這些侍妾是不能穿得太過鮮豔醒目的。
再說，她哪裏來的錢添置新衣服。
蔣姨娘可以不在乎房間的布置，可以不在乎顧柔穿得有多金貴，可是她沒辦法容忍餘姨娘比自己穿得好。
論資排輩，她在自己之下。
不過她一貫掩藏的好，再加上餘姨娘沒那麼聰明，才一直沒有看出來。
蔣姨娘讓座，“好久不見妹妹了，過得可好？”
餘姨娘笑了笑，伸手將耳畔的碎發攏到耳後，她的手腕上還多了一對兒螺紋銀手鐲。
連顧倩看了都覺得驚訝，“姨娘也戴首飾了？”
餘姨娘一笑，“大小姐看著給添置的。”
大小姐？
蔣姨娘淡淡的一笑，“老爺怎麼樣了？”
“好多了，不過還不能出屋。”餘姨娘笑著：“老爺知道你來了，很高興。”
蔣姨娘嘴角的笑紋越發的深刻，“真的嗎？”
老爺會高興她來？
餘姨娘點點頭，“府中上下都有大小姐打點，姐姐你有什麼需要，可以去和大小姐說。”
蔣姨娘頷首，心中沉冷，她也想要好衣服好首飾，可是她開不了口！
“娘。”顧繡扯著奶娘的手，走進來。
小家夥也變得更圓潤了，穿著一身明黃色的小衣，脖子上套著瓔珞圈，兩隻發髻戴著一對兒海棠花的花環，嬌俏可愛。
顧倩看著顧繡，嘴角微微一抽。
這是來刺激她們的嗎？！
——
今天的晚膳豐盛，也是因為蔣姨娘和顧倩來了，給她們接風洗塵。
桌子上的飯菜除了做的，也有從如意莊買來的。
像水晶肘子，黃燜牛柳這些，都是買來的。
顧倩看著一桌子豐盛的菜肴，神情複雜。
蔣姨娘還是一副不鹹不淡的樣子。
顧柔拿起筷子，“都沒有外人，吃吧。”
餘姨娘也跟著拿起筷子，喂顧繡。
蔣姨娘看不過去，“大小姐，其實三位姐兒在飯桌前吃飯就行了，我們還是站著吧。”
顧柔笑著擺手：“你快坐，府中沒有這樣的規矩。”
餘姨娘看蔣姨娘站起來，有些戰戰兢兢的。
在家的時候，確實沒有妾室還能上桌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