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茂神情一怔。
那安靈珊卻是不由瞪大了眼睛,大聲喊道:“你敢!我可是一國之母!”
朱瀚哈哈笑道:“一國之母,我說你是你就是,我說你不是,你就隻是個可憐蟲!”
這般說著,他大聲指揮道:“動手!”
但丁茂站在原地,卻是一動不動,他是個將軍,可以戰場廝殺,也可以為了恩人死去。
但他,卻從未做過這等惡毒的,活人取嬰之事。
朱瀚心中著急,赫然便拿起了一旁掛著的尚方寶劍,冷聲道:“你不行,就讓朕來!”
這般說著,他大步朝著安靈珊走了過去。
安靈珊的眼神終於漸漸驚懼起來,她大聲喊道:“你……你不能這麼做!阿忠,阿忠快救我啊!”
“珊兒!”
陸盡忠心中著急,赤果著身子,抄起一把匕首幾步便到了朱瀚身後,想要殺了他。
但有人卻比他更快,一柄長劍直接穿胸而過,那陸盡忠隻覺得鮮血上湧,他垂頭看了看穿透身子的長劍,口中是咕嘟咕嘟翻湧的鮮血。
“珊……珊兒……”
陸盡忠瞪著眼睛,緩緩從長劍上滑倒在了地麵。
安靈珊看著陸盡忠的屍體尖叫了一聲,而朱瀚的長劍,已然到了她的腹部,她甚至能聽到被剖開腹部的聲音,但在這種劇痛中,她卻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以為……”
她嘶啞著大叫了一聲:“這孩子真的是你的嗎……”
朱瀚滿手鮮血,動作卻微微一滯。
安靈珊本來就沒想要他的回答,仍是大聲說著:“這不是啊,哈哈哈哈哈。蠢貨,這不是你的孩子哈哈哈哈哈……”
她瘋了一般地大笑著。
“你知道嗎?我甚至都不記得,這個孩子的父親叫什麼了,我殺了他,你相信嗎,那不是我第一次染上鮮血,卻是我第一次為自己,為了自己染上鮮血……”
朱瀚停下了動作,冷眼看著她。
安靈珊卻忽然抓起一把匕首,她動作快的很,那匕首直直插入了朱瀚的心髒。
但她卻沒停下,一下又一下,鮮血濺到安靈珊的身體上,白皙的身體與鮮紅的血,看著極為灼目。
丁茂站在朱瀚背後輕歎一聲,他丟了手上的包袱,卻是大步往皇宮外走去。
大軍攻入皇城中,安如霜也來到了這個她想永遠避開的地方。
很快,杜勇匆匆走了過來,看向安如霜與孟厲,麵色難看的很。
“皇帝找到了,在皇後宮殿裏,但是,已經死了。”
安如霜微微一愣。
她到了椒房殿的時候,見殿中一片狼藉,秋月一臉平靜地坐在門口,見到她來了,竟是臉上堆了笑容。
“大小姐來了。”
聽見她這樣喚自己,安如霜不由心中恍然,好似眾人還在安府之中一般。
秋月不等她回應,繼續道:“二小姐,她在裏麵等你。”
安如霜點點頭,緩緩往內室走去。
但走到門口,鼻端便嗅到一股血腥味道,她腳步頓了頓,裏麵的場景,超乎她想象地殘忍。
安靈珊背靠著屏風坐著,渾身是血,高聳的肚子上,裂開了一道嘴巴似的傷口,鮮血不住地流淌出來,她微微閉著眼睛,不知是死是活。
朱瀚胸前插著一把匕首,已然斷了氣息。
另一邊還有一個不知名的男人,赤果著身體,死因應當是當胸一劍。
安如霜沉沉歎息了一聲。
“咳……”
一聲輕咳聲在這個死寂的屋中響了起來,安靈珊緩緩睜開了雙眼,她雙眸赤紅,看著安如霜。
“賤/人,我可是……一國之母,才不要你可憐我。”
“不,你想多了。”
安如霜眸光沉沉看著她,過了半晌,安如霜輕笑一聲。
“在我的設想裏,會讓你死的更慘一些才是,比如,挖心,或者淩遲……”
安如霜翹了翹唇角:“都是很不錯的選擇。這孩子投在你的腹中,真是受罪了。你罪大惡極,卻不該殃及這孩子。”
聽她這般說,那安靈珊眼眸之中微微一亮,她急促喘息著,一隻沾滿鮮血的手落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
“我,我這條命給你,你……你能不能,救救他?”
安如霜突然想起上一世,她跪在安靈珊的腳下求她。
“求你救救平兒吧,我們可是姐妹啊……”
但平兒到底還是死了,安家人到底還是死了,她也死了。
如今看著安靈珊,那本來已經模糊的記憶,卻瞬息之間清晰無比。
好似刻意要讓她想起來一樣,她嗤笑了一聲,一滴淚水卻在眼角緩緩滑下。
“哈……救他?你能付出什麼報酬?”
安如霜輕聲問道。
安靈珊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她十分溫柔地笑了笑。
“你不是說……淩遲?挖心嗎?都可以啊,你救救他,這顆心我給你。”
安如霜緩緩站起身來。
“你這顆心,是臭的,是黑的,我不稀得要。不過,我想要你一句道歉。”
“道歉?”
安靈珊嗤笑了一聲,她粗喘著,艱難道:“給誰……給你嗎?”
顯然,她覺得十分可笑。
安如霜搖了搖頭:“給安家,給平兒。”
安靈珊不知道什麼平兒,她滿目茫然地看著安如霜,機械地對安家每一個人道歉,對平兒道歉。
這個道歉,已然遲了一世。
安如霜將那孩子從安靈珊的體內取了出來,孩子很是健康,安靈珊流血過多,卻藥石無醫。
一個王朝便如此拉下了帷幕。
因為念兒如今還小,孟厲被諸位大臣逼迫著,先坐上了皇位。
南啟改國號為念安,三年,賦稅全免。
安如霜與孟厲,被雙雙趕鴨子上架,但安如霜實在是對那椒房殿有陰影,便直接住到了皇帝的寢殿。
孟厲也因為這事兒被眾位大臣痛批了一頓,後來便以退位威脅,那幫老頑固才算是不再嘮叨了。
念安三年,眾臣開始鼓搗著給皇帝選秀,但皇帝對於找小老婆的事兒卻半點不急,眾人便求到了皇後娘娘那裏。後來,皇後娘娘被逼急了,直接拿著一包銀針,到朝堂之上挨個兒紮了一遍。
再後來,便再也沒人提過選秀的事兒了。
念安四年,皇後娘娘又得一女。
念安十年,皇帝皇後深夜失蹤,年幼的太子念,不得不用自己稚嫩的肩膀,苦逼地撐起了爹媽留下的爛攤子。
盛都之外,安如霜坐在馬車裏,肚子微微凸起,一邊往嘴裏丟酸梅,一邊碎碎念。
“你說……咱們這樣是不是不大好?念兒才十二歲啊!”
孟厲戴著一頂草帽,趕著馬車,聽她這般嘮叨,不由笑道:“要不,咱們再回去待上十年?”
“本姑娘剛掙脫了那烏龜殼,回去?你想都不要想!”
“娘子,你不要再自稱姑娘了……會引起很多誤會……”
“你是不是覺得我老了?”
孟厲倒吸一口冷氣,滿臉堆笑:“怎麼可能,娘子你沉魚落雁,貌比西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