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穿著一身素服,散了發髻,也未著釵環。
她麵容相較安靈珊確是普通幾分,但舉手投足之中,卻處處透著雍容大方。
這般緩緩行來,還未進門,朱瀚便皺起了眉頭:“你這是什麼打扮?咒朕呢嗎!”
他如今將要出兵,這女人卻好似穿了一身喪服般的東西,這是什麼意思?
同她那個沒眼色的爹一樣,咒他兵敗嗎!
皇後緩緩衝著朱瀚見禮,聽他這般說,麵上卻也不曾慌張。
“皇上,臣妾此番著裝,是來請罪的。”
安靈珊看著她這幅樣子,心中罵了一聲:做作!
嘴上卻說:“娘娘能有什麼罪過啊……啊,臣妾現在有孕在身,不便行禮,還請娘娘恕罪……”
皇後隻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便仿佛是看一隻螞蟻一般。
這種眼神令安靈珊想起了她那個名義上的姐姐,心中赫然便起了一股憤怒燃起的火焰。
這般想著,她委屈地道:“娘娘若是不願,那……那臣妾見過娘娘……”
說著,便彎下腰去,要給皇後娘娘請安。
卻被朱瀚直接抓住手臂,攬到了懷裏,皺眉看向了皇後,沉聲道:“她有孕在身,你就不能讓一讓她嗎?!”
皇後無奈地看著這兩人,沉聲道:“皇上,臣妾並未讓她行禮。”
朱瀚也被皇後的話給噎了一下,冷哼一聲,沉聲問道:“你來這裏作什麼?”
皇後眸光沉沉看了一眼安靈珊,緩緩道:“臣妾可否同皇上單獨說幾句話?”
單獨?
安靈珊心中嗤笑一聲——怎麼可能?!
“皇上,若是臣妾在這兒礙事的話,臣妾就先出去等著……”
“你不必走。”
朱瀚說的幹脆利落,看著安靈珊皺起眉頭:“你是這兒的主人,要走也是旁人走,你何必要走?”
皇後無奈地看著這兩人。
又見朱瀚轉過頭來道:“你有什麼事?快些說吧,朕和容貴妃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安靈珊含羞帶怯的笑著依偎在朱瀚的懷裏。
皇後仍是麵無表情,淡淡道:“皇上,我聽聞,您要納稅征兵,此事,萬望皇上慎重。”
果然是這件事!
朱瀚心中赫然起了怒意,但安靈珊心裏卻是瞬時欣喜起來。
“怎麼?你父親勸不得我,便讓你來勸?”
朱瀚冷笑一聲:“你說說,你覺得我會聽你的?”
安靈珊在一旁,麵色上帶著幾分憂慮:“娘娘此言確實過了,咱們後宮本就不應該妄議朝政,娘娘這般,可是涉政了啊,實屬不敬……”
“閉嘴。”
皇後冷眼看著安靈珊,沉聲道:“皇上征兵納稅的主意是你出的吧?你一個深宮女子,又如何知道這些?妄議朝政?是你還是我?”
她這一番若急雨般的問話落下來,砸的安靈珊一時沒了話。
她給皇上出主意的事情,最多也隻有她宮中的人知道,怎會傳到這女人的耳朵裏?
莫非,她宮裏出了奸細?
安靈珊麵色冷了幾分,待這些人走了,她定要好好核查一下!
朱瀚聽她這般講,也不由皺了皺眉,轉而看向了安靈珊。
他繼承了所有皇帝最大的優點——最信任的人,隻有自己。
安靈珊麵色有些難看,不由撒嬌道:“皇上……您忘了我爹爹了,他之前可是禦史呢,我哥哥曾是軍中之人,偶然也會與我談起些許……”
朱瀚心中還存著幾分疑惑,卻也打消了些許疑慮。
如今最讓他厭惡的人,還屬眼前的這個女人。
“你還有什麼話?”
皇後看著兩個依舊你儂我儂的人,心中也知曉自己不管再說什麼,也機會不多,便微微一笑道:“既皇上不信臣妾,臣妾也沒什麼話要說了。”
這般說完,便行禮道:“臣妾告退。”
如此便離開了未央宮,她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朱瀚看著她挺直的背影,這一身素服在日光的照射下,好似會發光一般,卻赫然讓他心中有了幾分憂慮。
安靈珊見他出神,不由輕聲問道:“皇上……您怎麼了?”
朱瀚沉聲道:“這麼多人都在說錯了,朕的決定,究竟是對了,還是錯了……”
他頭一次這般說話,開始在眾多的反對之中質疑自己的決定。
安靈珊卻不由有些心慌,她慌忙地笑了一聲,連聲道:“皇上自然是對的,您怎麼會錯呢?”
若是他錯了,那就證明她也錯了,她辛辛苦苦得來的地位,定然不能被那皇後說兩句話,便一朝崩塌!
絕對不行!
安靈珊緊緊攥了拳頭,麵上擠出一個嬌美的笑容,緩緩貼近朱瀚的耳邊。
“皇上,其實,關於您的對錯,臣妾有個主意。”
她這般說著,朱瀚也不由麵露疑惑:“哦?什麼主意?”
安靈珊輕笑一聲:“且先說下,臣妾是認為皇上定然是對的,但皇上竟然開始質疑自己的決定……誒……”
“別賣關子了。”
朱瀚皺起眉頭:“你究竟有什麼主意?”
安靈珊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緩緩道:“若是帶頭反對皇上的人沒了,被組織起來反對皇上的人便鳥獸散,那麼這就證明皇上對了。若是帶頭的人沒了,當初被組織起來反對皇上的人還仍是堅持以前的主意,那就說明,皇上有可能是錯了。”
這般說著,她也細細觀察著朱瀚的神情,屏息凝神,一顆心卻是不由噗通噗通跳著。
若是此事成了,她便離著皇後之位,能再進一步!
朱瀚想了片刻,而後才沉聲問:“你說的是……丞相?”
安靈珊咬著下唇,委屈道:“皇上,臣妾不通朝政,也不知道帶頭的人究竟是誰啊……這些事情還是要皇上自己來決定……”
經過皇後這幾句話,她算是想明白了,皇帝的事情,他可以自己做決定,但她死也不擔著這個責任。
朱瀚沉沉看了安靈珊一眼,忽而麵上赫然露出一個笑意。
“這個法子,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