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霜心中存著疑惑，正不知如何做好時，卻聽著外頭響起了一個聲音。
“霜兒，是我。”
這個聲音，若不是她聽錯了，那就隻有一個人。
下意識的，安如霜唇角輕輕翹了幾分。
她走到窗邊，卻並未打開，隻是道：“你來做什麼？”
父親將她帶了回來，禁止她出門，但這三天來，她沒有收到孟厲的半點消息。
她知道他身子未曾康複，但哪怕是讓人帶一句話，這都沒有。
安如霜第一日還是期盼，第二日心中便成了失落，而到了第三日，就變成了失望。
但她又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為何失望，你在失望什麼呢？
而在此時，孟厲就站在她窗子外頭，她心中反而沒有多少的喜悅。
女人啊，果然是複雜的動物。
安如霜自己心中喟歎著，她緊緊抓著窗戶上的窗栓，不知是要打開，還是要緊緊鎖住。
“霜兒，我想見見你。”
孟厲看著被燭光投在窗子上的那個清晰的剪影。
他緩緩伸出手來，摩挲著那個影子，好似眼前就是他心心念念想要見的人。
但安如霜站在窗前，卻看不見他。
她隻能看到外頭黑沉沉一片，這個男人好似融在這暗夜裏頭。
她帶著幾分忐忑，方要拉開那窗栓，便聽得門外有人聲響起。
“霜兒，開門。”
是安氏。
安如霜心中一慌，連忙將窗戶上的窗栓懟的緊了，轉身去給母親開門。
“娘，你怎麼這麼晚過來了？”
她看著門外的安氏，麵上的笑意帶著幾分慌張。
安氏也微微一笑，看了看一旁墨竹手中拿著的冰盤，笑道：“今日天氣太熱了，給你送些冰來，不然平兒也睡不著。”
這般說著，不由帶著幾分戲謔看向自家女兒：“怎的？這是要把我堵在門口嗎？”
安如霜下意識地往窗戶看了一眼，幹笑道：“娘說什麼呢……我堵你作甚……外頭熱得很，快些進來吧！”
這般說著，她側身讓開了一條路，但額頭卻已然見了汗。
安氏見她這般樣子，還以為是她怕擾了平兒，這才道：“這般晚了，我還進去作甚，你且將冰拿著，時間也晚了，我就回去歇著了。”
安如霜微微一怔，連忙喚了一聲：“娘……”
安氏轉頭回來：“怎麼，有什麼事？”
安如霜如今腦袋好比是一片漿糊，哪裏還能說得出什麼事，隻得笑著搖了搖頭，連聲道：“無事無事。”
“那便回去歇著罷，別再放熱氣進去了。”
安氏笑了笑，轉身往回走去。
安如霜也抱著冰，恍惚地轉身回去，將門帶了上。
一旁搖籃裏頭的平兒已然醒了，睜著一雙大眼睛正咿咿呀呀地看著安如霜。
這小家夥的作息十分不規律，睡睡醒醒的。
而另一邊，看著安如霜已然將門關上，墨竹帶著三分疑惑道：“今日，姑娘好像有些不對……”
安氏也不由看了一眼那緊閉的房門，搖搖頭輕歎一聲道：“這樣關著她，也不是辦法。”
她知道夫君在想些什麼，隻是霜兒如今已然有了和那人的孩子……
便多了一份不可割舍的牽掛。
一個女人，直到做了母親，才知道什麼是最舍不下的。
而那個孟厲，卻是霜兒親口承認的，平兒的父親。
墨竹在一旁道：“是啊，前兩天還看著姑娘精神滿滿的樣子，今日看著，都不知蔫兒了多少，好像都恍惚了呢！”
安氏沉沉歎息一聲：“明日……明日我和老爺談一談。”
而與此同時，在安如霜的窗戶外頭，也站著一個想與安一沛談一談的男人。
安如霜將平兒哄睡了，突然聽見一聲輕輕的篤篤聲，這才想起窗戶外頭還站著一個呢。
她心中一慌，竟抱著平兒就過去了。
推開窗子，隻見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正朗身站在窗外，像一棵黑色的樹一般，好似要和這黑夜融為一體。
安如霜默然看著他，二人都未曾說話，但不到一會兒，卻聽到咿咿呀呀的聲音。
剛睡著的小家夥又睜開了一雙大眼睛。
安如霜無奈地看著平兒笑了笑，而孟厲卻直直看著安如霜，一雙眼睛仿若轉不開一般。
安如霜抬首問他：“你看什麼？”
孟厲認真道：“看你。”
“你又不是沒見過，看我做什麼？”
安如霜歪著頭看著孟厲。
孟厲十分誠懇地道：“你好看。”
說實話，安如霜如今的模樣實在是……
她穿著一身中衣，因為怕被平兒抓頭發，所以所有的頭發都盤了上去，露出一個光禿禿的腦門。
同理，一頭烏發之上，沒有任何釵環首飾，簡單到不如一個丫鬟。
一張小臉兒未施粉黛，不過也就是清麗之姿罷了。
故而，安如霜聽見他說這話，實在是覺得違心，遂默默翻了個白眼兒。
“哼，不過幾日不見，你哄騙人的功夫，便愈發見長了。”
一臉茫然的將軍站在窗戶外頭吹著熱風，一腦袋汗水的同時，心裏已經委屈地冒泡了。
但他向來不會解釋，尤其是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麵前。
對付他父親的那一副冷厲作風便已然拋到爪哇國去了。
“我未曾哄騙你。”
安如霜強了強鼻子：“這幅模樣，便是好看？”
這般說著，懷裏的小家夥大約是覺得娘親不理他，不受重視了，便咿咿呀呀地鬧了起來。
又是挺身子，又是蹬腿兒，安如霜差些便沒抱住他。
十分狼狽地哄著這個小祖宗。
而孟厲在窗戶外頭瞧著，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就霜兒這般狼狽的樣子，他竟都覺得十分美好。
他想到了一句話。
孟厲看著安如霜，緩緩道：“霜兒，你知不知道……情人眼裏出西施？”
安如霜微微一怔，便抱著平兒正對著他。
孟厲的手掌緩緩落在安如霜柔軟的臉頰上，笑顏微微道：“在我眼裏，你比西施還要漂亮。”
他話音剛落，便聽見了一陣細小的，嘩啦啦的響聲。
然後，安如霜也笑了起來，看著狼狽的，被平兒的童子尿洗禮的大將軍。
“嗯，你現在也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