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說著,安氏將屋裏的人都攆出去,派墨竹在外頭守著,這才認真地看向安如霜。
“你認真告訴我,你爹爹如今,是不是與那二皇子已然交惡了?”
聽她如此問,安如霜眉頭一挑,不由問:“娘這話從何說來?”
安氏麵上帶著幾許不安,坐在安如霜身邊,低聲道:“清嶸,在這種時候突然出來,要你爹爹辭官……你不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嗎?”
大哥回來,是讓爹辭官的?
安如霜微微一怔,不由問道:“大哥還說了什麼?”
安氏重重歎息一聲,皺著眉頭道:“我本是高興的很,他卻逼著我同你爹爹說辭官之事,雖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但這些人又不是被你爹爹害的,如今辭官回去,在別人口中,卻不知道要成什麼模樣呢!”
相對來說,安氏更喜歡漠河,但這種事,卻不是她一人開口便能解決的。
安如霜心中不由想起方才那孟家女所說——孟知秋。
他們知道了什麼?
安如霜麵上鎮定,心裏砰砰打著鼓,猜疑全都落在了阿念的身份上……
若是大哥知曉了,那他是從何知曉的呢?
安如霜心中胡亂猜測著,手心都滲出了細密的汗水。
安氏看出她的不對,便連忙問她:“霜兒,你這是怎的了?”
這般說著,伸手去探安如霜的額頭。
安如霜深呼吸著,伸手抓住安氏的手,搖搖頭道:“娘……我沒事,此事你先不必同爹爹提起,我先去問問大哥,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件事,她必須得問清楚。
安氏心中有些擔憂,歎息道:“我也是一遍遍地問他,咱們為何要辭官搬到燕地,但他就是什麼理由都不說!”
“什麼?”
安如霜卻是不由瞪大了眼睛。
“搬,搬到燕地?!”
她結結巴巴地問著。
安氏苦惱地點點頭:“燕地是在邊關,聽聞風土人情粗獷的很,且物產貧瘠,戰亂多如牛毛般,你父親這等的文人,若是去了燕地……哎!真不是清嶸是怎麼想的!”
安如霜隻覺得這些事之間,好似連著一條摸不著看不見的線,但卻將眾人都連到了一起。
她纖細的手下意識地落在了小腹之上,喃喃道:“我去問大哥。”
但出了門,她卻是直直回了流溪閣。
冷靜下來,她想過一遭,卻隻有一個答案——這條路行不通。
及至晚間,安一沛回到家中,他踉蹌地下了轎子,麵色蒼白如霜。
見到一家人都在等著他,也並未表現出驚訝,隻是緩緩坐了,低聲道:“今日,皇上傳了口諭。”
安清嶸不由問道:“隻有口諭嗎?新皇是誰?!”
安一沛攥緊了手中的茶盞,緩緩舒了一口氣:“三皇子。”
這般說著,他皺起眉頭:“盛都,恐怕要亂了。”
眾人麵麵相覷,心中卻是清楚的很。
而大多人卻都是想著——皇上定然是病的糊塗了,才會說出這樣的口諭。
一個年富力強的二皇子封了王位,卻將三皇子這般流連花街,隻知曉玩樂的,推上了皇位。
實話說,三皇子聽到這個口諭,也是傻了眼。
這哪裏是什麼皇位,明明是催命狀啊!
安清嶸不由道:“大臣可都通過了?”
安一沛搖搖頭看向他:“今日/你也是為此事來的吧?你得清楚,莫管這盛都亂成何等模樣,你隻需腳下穩當著,效忠皇位上的人便是。”
他十分清楚安清嶸的任務,從不過問兒子的離開與歸來之事,但天子與臣,若是思想有異,定然隻會有一方是輸的。
他不想讓他輸得太慘。
安清嶸看了看眾人,緩緩吐出一口氣,站直了身子。
“這裏沒有外人,我便直說了。我這次是為了一個任務,去了燕地,若你們信我,便隨我去燕地。這盛都終將亂起來。”
安一沛拍桌而起,肅然道:“朝堂亂了,哪裏都會亂!你若再信口胡言,我便將你綁到大理寺!”
“大人!”
孟知秋赫然站起身來,眸中帶著幾許憤怒道:“你為何不信夫君呢!他是你的親生兒子,怎麼會害你,害這個家呢!我是個外人,也知他的不易,想必父親心中更是明白吧!”
“知秋,住嘴!”
安清嶸環視眾人一眼,隻是道:“父親說得對。隻是,若效忠的人不對,又該如何?”
“若他登上了皇位,那就是天命。”
安一沛緩緩道:“我不知你為何對他的敵意這樣深,珊兒如今是他的皇妃,你一個哥哥,竟是直接要拋下親生妹妹!”
莫說是朱瀚憤怒,他心中也是極為不解的,為何皇上心中明知朝中群臣的心大都是向著二皇子,卻仍要作出這般的舉動?
他們不明白,心中疑惑,但已然沒處辯解,沒處問了。
安清嶸看了看安一沛,又轉頭看向安如霜,淡淡道:“不知父親說的是誰,我安清嶸隻有一個妹妹罷了,我從未想過拋棄家人,但你的珊兒,就不一定了。”
安如霜不由一愣,抬頭看向安清嶸,見他眸中是化不開的痛楚深沉,心中不由微微一動。
大哥究竟知道了什麼?
安一沛皺著眉頭,抬手便要打下去!
安清嶸躲也不躲,站在原地倔強地看著安一沛。
“爹!你能聽我說一句嗎?”
安如霜忽然開口。
“你想為他求情,你要說什麼?說珊兒才是個惡毒的人?珊兒想要害死一家人?!”
安一沛不知如何說出心中的悲涼感,他隻有一個願望,就是家中人整整齊齊,安安穩穩。
“不是。”
安如霜輕笑一聲:“這種話我早知道你會不信,所以我也不說。”
“我隻是想問一句,爹如今,是想要忠於誰呢?”
她這個問題拋出來,眾人都沉默了。
皇帝已逝,新皇尚未登基,卻已是群狼環伺之象。
究竟該忠於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