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霜微微一怔:“自然……自然是同旁的孩子一般……”
安氏笑了笑:“旁的孩子要入學堂讀書,你若是要瞞著什麼,便定然不能讓他入學堂,不入學堂,堂堂男子漢卻作女兒家來養著,莫管他原是個什麼樣的,如此這般,也要折在你的手上。這些,你想過嗎?若是有人問,他父如何,母如何,他又該如何作答?”
安氏一口氣將這些問題拋出來,安如霜一時沒了話。
“萬姐姐說,不想讓他知曉父母……”
那般的父親……若是有,但凡被人知曉,恐會出殺身之禍。
安氏點點頭道:“生恩比天大,她隻是不讓孩子傷懷,你便當真要將他的生身父母,瞞他一輩子嗎?”
安如霜點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她啞然地看著母親,原想好的東西,被母親這樣一問,瞬間亂的好似漿糊一般,梳理不出半分的頭緒。
過了半晌,才問:“娘……我該怎麼辦?”
“這話,你做決定之前,便該問一問。”
安氏笑起來,她坐在床邊,將懷中的孩子遞給劉大家的。
“孩子記在清嶸名下,你愛養著便養著,就算你有一天要出嫁,這孩子隻會成為你的美譽,而不是拖累,而對他來說,他有父親,也會有母親,生活如旁人一般,沒什麼兩樣,也是一種幸福。”
安如霜聽著,卻是緩緩搖了搖頭,低聲道:“不能,娘,不能讓這阿念留在安家。”
她拒絕地太過果斷,安氏微微一怔,心中不由升起些許疑惑。
“怎麼,你覺得安家會薄待了他嗎?”
安如霜搖搖頭:“我知道不會,但是不能。”
這孩子若是留在安家,終會成為安家定時的一顆毒瘤。
安氏不明白她為何這樣堅持,麵上帶著幾分怒氣道:“你莫要忘了,你也是安家人!若留在你身邊,他也永遠是安家人!”
安如霜抬頭看了一眼安氏,眸中多是不舍,卻不曾說話。
“她是什麼安家人!”
一道身影急匆匆地闖了進來,怒氣衝衝道:“謀害姐妹!我們安家沒有這樣的女兒!”
他大聲嗬斥著,此人,穿著暗紅朝服,正是安一沛。
他自朝中出來,便聽聞了此事,去了一趟皇子府,見了安靈珊那淒慘樣子。
故而此時才來到家中。
安氏被他這番話說的雲裏霧裏,不由道:“老爺,你說的什麼啊!”
安一沛看了看一旁的孩子,怒然道:“你怎的就這般狠心,她與你血脈相連,那孩子也是與你相連的啊!這樣,這樣一個婢女的孩子你都要留著養著,偏自己的親妹妹,在你眼中,便成了眼中釘嗎!”
他一番追問,安如霜卻是神色平淡,隻待他說完了,才淡淡道:“我並未害她的孩子。”
安靈珊想用盡心思生下孩子,知曉保不住,便想將利益最大化,除掉了一個妾,如今竟還想將她一同拉下馬。
不過,這倒是一個好機會。
安一沛厲聲道:“去給你妹妹道歉!去!”
安如霜搖了搖頭:“父親,未曾做過的事,我不會認的。”
安氏也在一旁道:“老爺,你不清楚霜兒的性子嗎!一個來路莫名的孩子,她都舍不得丟棄,又怎麼會戕害靈珊的孩子呢!你是迷了心竅了!”
安一沛看著二人,麵色緩緩變得悲涼起來,他雙膝一軟,坐在地上。
安氏嚇了一跳,慌忙地跑過去,嘴裏連連喊著:“老爺!老爺你沒事吧?!”
“皇上……今日在朝堂上吐血暈厥了。”
安一沛低聲道:“霜兒,去和珊兒道歉,不然以後……”
他抬起頭看著安如霜,麵上是難言的悲哀。
安如霜想,安靈珊肯定與父親談過什麼。
也或許,是威脅,不然他不會這樣慌張。
安如霜忽然問他:“朱瀚現在有什麼動作?”
安一沛微微一怔,半晌才搖搖頭道:“隻有昌王留在了宮中,二皇子回了皇子府,與我,相談良久……”
“那你覺得,他會動手嗎?”
安如霜繼續問著,一旁的人卻是都忍不住看她,額間已然冒出了汗水。
安一沛也赫然抬起頭來:“他動手不動手,與你何幹,你什麼都別想,去和珊兒認錯,哪怕她打你……這次撐過去了,爹以後不會讓任何人動你。”
他話語鏗鏘,安如霜心中卻是歎息著,這些事,並非是父親兩句話便能承諾下的。
安如霜搖搖頭笑道:“爹,我說最後一次,我絕不會向安靈珊認錯,哪怕她成為當今皇後!”
二人你來我往,安氏才終是明白了。
安一沛看著她,默然不語,良久才轉身出門去了。
安氏看了看安如霜,又看了看安一沛,歎息一聲,卻是轉身追出去了。
安如霜抱過阿念,腦中想的,卻是朱昊離開時生無可戀的臉。
吐血罷了,朱昊不會死在這上麵,但他暈厥,便會有人趁著這個時機,讓他再也醒不過來。
昌王是一個,朱瀚是一個……
這個還立足未穩的皇帝,多麼好的機會,他如今死了,邊陲之地甚至都還未聽過他的名字。
多麼好的,立足的時機。
也是最好的,推翻一個人的時機。
朱瀚定然不會放過,但凡朱昊在位一日,他便會有一日的擔憂。
安如霜輕歎了一聲,看著懷裏的阿念緩緩道:“阿念,要辛苦你了。”
阿念嘴裏鼓著奶泡泡,卻睡的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