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年略一思索，便道：“大小姐說的，應當是孟氏姐妹吧？”
孟氏乃是沒落皇商，大多數商賈都知曉這孟家。
安如霜點點頭道：“正是，你可曾知曉這孟氏？”
當初，她見到孟雲的第一麵，是在第一藥堂，那時定然是孟家姐姐犯了病，所以說，在那個時候，她們便已然到了盛都之中。
而後，她又在這布莊見到二人，看起來，孟氏好似便在這盛都之中定居。
為何卻會舉家遷至燕地？並在那處遭到截殺？
楊天年點點頭，緩緩道：“此事大小姐若是去問公子，怕也是問不來什麼，那孟家與咱們布莊並無什麼交際，便是楊某，也不過隻是見了她們一麵罷了。”
安如霜麵上微微帶了幾分失落：“哦？竟是如此嗎？那次，她們可是來選購布匹？”
“正是，當時選購的數量還是極大的，且我聽說，當時孟家在這盛都之中也在尋宅子，看樣子是要常住，卻不知怎的，以後卻再也沒見過孟家。”
楊天年如此說著，麵上也帶著微微的疑惑。
這盛都之中定居不易，但孟家怎的說前身也是皇商，破船仍有三斤釘，且看那姐妹二人衣食住行，俱不是那等子小氣樣，想來應當是會在盛都之中聽到這孟家。
但很是奇怪，他卻隻與這孟家姑娘會過一次麵。
安如霜沉默片刻，這才緩緩道：“是忽然消失的嗎？”
楊天年搖搖頭：“嗐！這誰能知道，隻是，那次之後，我鋪子裏頭將布料送過去，便已然不見他們人影了。”
故而對於此事，他還是記得比較清楚的。
安如霜點了點頭，心中卻已然有了盤算，如此來說，這孟家人本是要在盛都定居，想必是因為非常之事，才會離開盛都，去了燕地之中。
但卻未曾想到，在燕地之中，全家人卻一同喪了性命。
究竟是誰這樣心狠手辣……
她蹙起了眉頭，心中一陣不適。
那楊天年看她麵色微白，連聲問道：“姑娘這是怎的了？可是身子不適？”
如此說著，又要折騰人送安如霜去醫館。
安如霜緩緩搖搖頭，隻說一句無妨，她道過謝，便要轉身離開。
那楊掌櫃卻是叫了安如霜一聲：“大小姐！”
安如霜轉身看他，明眸之中帶著微微疑惑。
“楊掌櫃還有其他事？”
楊天年看向紅玉，謹小慎微地說著：“自是有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想問問大小姐……”
如此說著，卻不曾開口將這什麼‘雞毛蒜皮’之事說出來。
看來這雞毛真真是不少。
安如霜想著，便抬眸看向紅玉，囑咐道：“你且出去將門帶上，在外頭好好看著門，莫讓外人進來。”
紅玉滿眼疑竇地看了楊天年一眼，這才應了一聲，轉身出門去了。
待門關起的聲音緩緩響起，楊天年便忽然站了起來，站在安如霜麵前，深深作揖。
“大小姐。”
如此喚著，他噗通便跪了下去。
安如霜心中一驚，連忙伸手想要將他攙扶起來：“楊掌櫃，你這是作甚？！”
楊天年深深叩拜下去，匍匐在地上，低聲道：“大小姐且聽我說完吧！如今大小姐既是問到了孟家姑娘，想必，是有些許耳聞。”
安如霜眉頭一皺：“你所說的耳聞，卻是何事？”
燕地之中的滅門案，便是再快，飛書來此也要三兩日的路程吧！
而且，若是那郡守也死了，想來那孟雲然不會蠢到這種地步，將消息先散到這盛都之中。
楊天年麵上帶了一絲苦笑：“大小姐既然已經知曉，便莫要再折煞小人了……”
如此說著，他長歎一聲：“安公子的下落，我雖是還不清楚，但定然會全力去查探，萬望大小姐莫要憂心。”
卻不想，他說出這話之後，安如霜麵上卻帶著訝異。
“大哥不是受皇上征召離了盛都嗎？”
怎的如今又和朱澤言這處牽連上了？
而且……下落？
安如霜心中一驚，眼前赫然閃過昨晚的場麵，聲音都尖利了幾分。
“大哥出事了？！”
楊天年搖搖頭道：“此事並不確切，隻是，我們聯係之處，已然有十日未曾有新的消息了。這俱是怪我，大小姐，你若是想要打罵，衝楊某來便是！”
他如此模樣，倒是更令安如霜心中疑惑。
“就算大哥真的是下落不明，也與你無幹，你為何……”
“不！是楊某的錯！”
他低下頭緩緩道：“之前，我知曉他如今在燕地附近的陌城，送走密信的同時，我也在裏麵夾帶了一封私信……楊某有一幼子，在陵城之中，本是想請他去送上些許銀票接濟……”
如此說著，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下來，最終沒了動靜。
這寒冷的冬日之中，安如霜雙手卻是微微發汗，她攥緊了拳頭，盡力使自己不去亂想。
“你是說，大哥如今在燕地之中？”
楊天年看向安如霜，沉沉地點了點頭：“應是如此。但燕地之中也有咱們的傳信地點，而且那燕地如今還算太平……卻不想安大公子……”
他是滿心困惑。
但安如霜想起那滿地的屍體，卻是渾身發冷——太平？
在盛都之中都算不上的兩個字，如今竟可以用在萬裏之遙的燕地之中嗎？
“你可知道燕地如今是什麼狀況！太平？！”
她攥緊拳頭，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兒。
楊天年並不知曉她曾遭遇過什麼，他隻知曉，這燕地之中方停了戰，應當是處於平穩的局勢。
但卻不知，如今的燕地之中，在昨日一晚之後，卻是天翻地覆。
“你將此事細細與我道來，你們的傳信點是何處，還有，你家幼子又在何處，不可有一絲一毫遺漏！”
她居高臨下看著楊天年，她心知如今便是殺了這楊天年，大哥也不能回來，如今也隻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楊天年無奈地歎息一聲：“那傳信點不能……”
“此處我都知曉了，燕地之中，有何不能知曉的！此刻，你竟還與我計較此等微末之事？！”
安如霜冷眼瞧著他。
“罷了罷了，我說與大小姐便是，若有什麼罪責下來……”
楊天年苦笑一聲：“皆是因我而起，我定然一力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