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銅麵看上去好似和她一般大。
不,甚至比她還要大。
她正思考著是不是被誰算計了的可能性,身子便瞬時被一隻大手抓住了,而後,她的身形迅速上升,到了一個令人頗為眩暈的高度。
再然後,她與他對視了。
一張屬於男人的,帶著疤痕的臉,卻絲毫擋不住他的俊美。
而他黑沉的眼眸之中,透出冷冽的煞氣。
安如霜看著他,一時便有些愣怔,幾個月未曾見,他怎麼,好像大了很多……
一張寬大的手掌赫然伸過來,安如霜下意識地伸手擋住,但看到的卻是一隻雪白的毛茸茸的爪子,她‘喵嗚’一聲,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她竟變成了一隻貓。
安如霜伸手便要將雲然拍開——好吧,是伸爪。
她還不是很適應這個新身體,尖銳的爪尖便直接落在了雲然堅實的小臂上,將他的衣裳劃破了,緊接著,她便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
他受傷了?
呸!便是死了也不幹她的事!
身體好似本能一般轉過身子輕巧地落在地麵上,白貓無聲地後退著,雙色瞳戒備地看著麵前的男子。
雲然卻是低頭笑了起來。
“霜兒,是你吧?”
他忽然這樣問,安如霜身子一緊,口中低聲警告一聲,心中更是戒備,但她如今又能做甚?
便是知道是這男人利用了她,莫非還能用爪子撓死他不成?
安如霜甚至都恨自己未曾在白馬的身上醒來,至少在勢均力敵的狀況下,她還能給雲然點苦頭吃。
她忿忿地看著雲然。
他伸手,想要將她撈起來,但就在這個時候,寬大的木門卻發出了吱呀的聲響。
以安如霜的視角來看,先是一抹緋紅的裙角蕩了進來,接著是一抹柔軟動聽的笑聲。
“厲哥哥!”
一個身形窈窕的女子轉身進了門,她模樣姣好,一雙美麗的杏眼直直看向雲然,嬌笑道:“我就知道你定然在這兒!不過今日可是姑母的壽宴,厲哥哥這般,便有些……啊!這是怎麼了?!”
她忽而看到厲哥哥手臂上的傷口,衣裳已然被刮破了,裏頭隱隱滲出些許鮮血來。
“是誰做的?甚麼人這樣大的膽子,竟敢到燕王府行刺!”
如此說著,麵色已然冷厲起來。
雲然眉頭微簇,衝著那白貓使了個眼神,讓她躲起來,嘴裏卻是淡淡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刮到了。你來這裏作甚,快些回去!”
繼母向來不喜他,他也不願意在這所謂的家宴之上假模假樣。
而眼前這個人,便是他繼母的侄女,陸婉晴。
陸婉晴娥眉輕蹙,匆匆走到他身前,口中忙道:“厲哥哥怎的這般不小心,快些坐下,讓晴兒看看傷勢如何?”
她湊得愈發近。
孟厲不著痕跡地往後退去,開始認真思索,是不是要搬出燕王府去。
比起應對女人,他更願意在戰場上廝殺。
正此時,一聲貓叫卻赫然響起,孟厲眉眼之中不由便帶了幾分笑意。
他衣裳微微一重,一隻雪白的貓兒便順著他的衣裳三兩下便爬了上來。
不過,這丫頭一定是不怎的習慣做貓,一雙爪子不知道收放,每走一步,爪子尖兒都按在他的肉上。
他受的傷多了,這種小小的疼痛應當是仿若隔靴搔癢,但不知怎的,這次,每一下都好似踩在他的心尖兒上。
孟厲聽見自己心中沉沉的一聲喟歎——她怒了,看來果然還是在乎他的。
而此時的安如霜:嗬!本姑娘定要讓他在喜歡的人麵前丟盡臉麵!讓所有女子都避他遠之!
她殺不了這男人,卻不見得要看著他逍遙快活!
撓死他!
不過,這個家夥還真是能掩飾,臉上竟然半點沒有疼痛的表情!真是令……貓恨得牙癢!
陸婉晴一雙美麗的杏眼也看向了這白貓兒,麵上赫然便露出了幾分欣喜。
“厲哥哥這是給晴兒準備的禮物嗎?”
如此說著,伸手便要抱。
“莫要……”動她。
孟厲話還未說完,心中便又是一聲歎息——這貓兒的爪子已然惡狠狠地揮出去了!
安如霜秉持的目標便是:不讓雲然好過,自然也要鬧騰地他喜歡的人,都不好過!
不過,她高估了自己的平衡能力,一爪子揮出去,身子正不穩呢,那女人也驚叫一聲,一巴掌衝著她抽過來!
安如霜驚叫一聲,身子赫然往地下落去,一時間,僵硬地像塊木頭一樣。
那陸婉晴被撓的疼了,自然不依不饒地便又抽過去,好好的大家閨秀,被這隻貓折騰的像個潑婦一般。
而就在此時,孟厲一個彎腰,伸手便將小貓兒直接裹在了懷裏。
陸婉晴惡狠狠的一巴掌,便直接摑在了孟厲身上,她眨巴著一雙漂亮的杏眼,連聲道:“厲哥哥,我……我不是有意的,都是這隻貓……”
孟厲抬頭看向她,一邊溫柔卻緊緊地束縛住臂彎之間的小白貓兒,沉聲道:“這貓是我的。”
陸婉晴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但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要給自己道歉的。
她臉上擠出一個幹巴巴的笑意:“我,我不知道,但厲哥哥,這貓性子也太凶……”
“我替她挨了這一巴掌,她便不欠你什麼了,可明白?”
孟厲看著陸婉晴,麵上卻沒什麼波瀾,好像陸婉晴手臂上的一道血線是畫出來的。
陸婉晴委屈的不行,看著麵前這個看似鐵石心腸的男人,終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我和你一起長大,在你心裏,竟不如一隻貓?!”
她實在是將‘青梅竹馬’四個字看的有些重了,故而這般紅著眼睛,好似天要塌了一般。
安如霜心中冷笑一聲,不動聲色地舔了舔亂了毛的爪子。
這男人當初還說自己是他的未婚妻呢,不一樣是在後頭放出一道冷箭?
一個青梅竹馬又算得了什麼?
隻不過此時看來,青梅竹馬與一隻貓定然是沒有可比的。
孟厲淡淡地看她一眼,好似在疑惑她為何要問出這個問題一般。
而後,他沉聲道:“不如。”
好似覺得自己說的不是太清楚,又補充道:“這隻貓,更重要。”
陸婉晴,氣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