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也這樣說,眾人都傻了眼。
王國良咬牙恨恨地看著那鑒定的人,隻可惜被眾人瞧著,他也不能說些什麼。
正是陷入僵局,眾人皆束手無策之時,那王錚忽而又道:“雖說都是真的,但其中的契約還著實是有些小問題的。”
如此輕描淡寫的語氣,惹得那王國良簡直想咬他一口。
他陰沉沉地問:“你之前怎的不說?”
王錚笑道:“之前大人問的是真是假,兩份都是真的,這要在下如何說此事呢?”
便是安如霜聽著,都忍不住想,此人著實是氣死人不償命啊!
再看那王國良,一張臉已然黑了,卻不再說一句話。
王錚此時才笑道:“大人且看,這份契約呢,咱們迎著光來看,它是極為完整的。”
這樣說著,他又拎起來另一份,將這契約背光展開:“而這一份呢,銀兩部分,卻是有些許修複模樣。”
王國良迎著光瞧著那處,確實,在他所指的這個地方,那銀兩邊緣,竟是微微透出些許微光,顯然,這是後頭經過更改的。
且,這更改之人,也是個好手,不然,也不會做出這般精巧的難以發現的小小漏洞。
但這一份,卻恰恰是那張金花的契約。
王國良心中赫然便泛起了沉沉怒意,伸手便摔了驚堂木,大聲喝問道:“張氏,證據已然在此,你還有甚麼話說?!”
張金花一愣,竟是伸手指向了那無為:“大人你肯定是弄錯了,定然是他們弄虛作假!”
到了這時竟還死不悔改,安如霜微微翹著唇角看著這張金花,心中卻是想著,這張金花除了貪財,倒是未曾見她扯過什麼謊。
說不定,她說的是真的。
可能在她看來,這份契約是真的,那麼,後頭便定然有個人做了假的契約……
如此想著,安如霜眸間卻是閃過一絲詫異,緩緩道:“王大人莫要怒,我瞧著這位夫人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王國良微微一愣,那張金花也看向安如霜,她心中不確定這人到底是不是那個女騙子,但是,她為什麼要為自己說話?
朱瀚在一旁問道:“那霜兒是何意?”
安如霜笑道:“我乃是一階女流,按說不應當在這公堂之上插嘴,實在是冒犯大人了。”
“安姑娘不必心中有愧,本官亦不是頑固之人,若有什麼,自說便是。”
雖口中這樣說著,王國良心中卻是冷哼一聲想著——我不讓你說你便不說了?再說了,你說的當真還少嗎?!
隻是,此時當著二殿下,他自然不敢多說一句,隻得對這個少女恭恭敬敬的。
“那便多謝大人了。”
安如霜如此說著,轉而看向了張金花緩緩道:“既然她說了,這份是她相公給她的,那她若是沒有作假,不若,便將她相公傳到公堂來且問上一問。”
張金花道:“是百味齋騙人,為何要傳我相公?!”
她倒是極護著自個兒的相公。
王國良卻是腦殼清楚了些,連連點頭讚歎道:“安姑娘所說甚是,就該如此,就該如此。”
他連說了兩句,而後便迅速派了官差,去那張家請人。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外頭便傳來了嗬斥聲,一眾百姓也紛紛讓開了路。
隻見一個瘦弱的男人,約莫有五尺高的個子,打眼看上去,倒好似是個少年般。
但他甫一抬起頭來,卻已然是個中年男子的臉麵了,滿臉的胡茬,膚色暗黃隱隱發黑,眼圈兒處也是黑乎乎一片,腳下虛浮,一副未睡醒的模樣。
張寶確實沒有睡醒,這兩個官差是把他從婊/子被窩裏拽出來的。
王國良瞧見他這幅樣子,便皺了眉頭,張口問道:“張寶,這份契約,可是你給了你娘子的?”
張寶挪著麵條一般軟的腿走過去,看了一眼便道:“是。”
王國良又問:“那這上頭原先是不是一千兩銀子,後頭又是誰改成了一百兩銀子?”
“大人!你不能這麼問啊!”
張金花忽然嚎叫起來:“這不是給我們兩口子直接定罪了嗎!”
她這一嗓子,讓還在迷迷糊糊的張寶赫然便睜大了眼睛,他環視一圈,好似才發現自個兒現在竟然是在公堂之上,再看到那一份契約,臉又黑了幾分。
“大人啊!這不是我做的!我就拿到一百兩銀子。”
他哭哭啼啼地抹著眼淚,哭唧唧道:“本是說好的一千兩,但那百味齋的掌櫃灌了我幾杯酒,我也沒看清,就這樣簽了契約,直接便被人趕出來了!”
他趴在地上嚎啕一聲:“大人要為我們做主啊!”
王國良見他如此,腦殼更疼了幾分。
王錚卻是哈哈笑了一聲:“喲,張老爺又見麵了!”
張寶聽見這一聲笑,身子卻是一哆嗦,抬頭一看,整個人都木了。
“你你你……你怎麼在這兒?”
王錚歎息一聲道:“張老爺,實在對不住了,您那封契約啊,改的著實不怎麼樣。”
這樣說著,他便拎起了那張紙,來到了這張寶麵前,給他細細地看了一番,還有閑工夫指摘了一下上頭為何會透光,哪兒處的紙張銜接不到位。
張寶整張臉都綠了。
王錚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吊兒郎當道:“所以啊,下次找人改東西啊,可莫要貪什麼便宜,也莫要貪別人的東西,總歸是會露餡兒的。”
張金花瞪著眼瞧著張寶,半晌,赫然一個大巴掌便摑去:“這東西真是你做的?那一千九百兩銀子呢!”
此時,她最在乎的不是還未得到的那五千兩黃金,而是這個男人,騙了她。
張寶在這公堂之上東躲西藏,連連道:“我丟了,真的丟了……”
那兩個官差便在一旁不屑道:“咱們兄弟去找他的時候,這小子正睡著樓裏的頭牌。聽說,這段時日,花錢甚是大方!”
張金花臉色很是難看,她呼哧呼哧喘息著,最終大喊一聲:“張寶,你有本事……你有本事你就別再回張家!”
至此,氣哄哄地便直接轉身離開了。
誰都未曾想到,今日升堂,竟是由一場鬧劇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