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靈珊赫然抬眸看向她，她卻好似沒事人一般，已然坐了回去。
“我隻是……不甘心罷了。旁的也就罷了，但……”
安靈珊咬著下唇，一雙眼眸之中仿佛有淚水閃動：“但我為殿下做了這麼多，為何，為何定要在她之下……”
她實在不敢相信，朱瀚竟然讓她來促成安如霜進入二皇子府的事情，她曾心心念念想要看著安如霜失去所有，但到底，卻是要她自己來促成此事。
她恨不得她這個好姐姐——墜入萬丈黃泉，永不超生！
“你覺得你不如她？”
李雪雲看著她笑起來。
安靈珊道：“不！除了這個名頭，我哪裏都比她好！”
她從未覺得自己有何處不如安如霜，若有的話，也隻能是——沒她蠢罷了。
李雪雲笑了，眸中卻閃過一絲輕蔑。
“既然你如此相信自己，那你早晚都是要進入二皇子府的，你且想，安如霜是汙了身子才進入二皇子府，而你呢？你是八抬大轎進入皇子府，便她是嫡女，是正妃，又能奈你何？”
她盯著安靈珊，壓低了聲音緩緩道：“反而是你，待你到了二皇子府，才是真正的如魚得水。”
安靈珊心中一動，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好……”
李雪雲聽她如此應著，麵上方掛上喜色，便聽著安靈珊又道：“待我將我該得的東西拿到，便為殿下促成此事。”
而那嫡女之位，也是她該得的。
若是這安如霜汙了身子，再被所有人都知曉了，那麼，她也就隻能做一個不受重視的妾室了。
而自己，便會自然而然地取代她的位置，成為真正的鳳凰，而不是隻披著這一副虛無的表皮！
李雪雲看了她一眼，皺了皺眉，卻是不再言語了。
外頭秋月又來報：“二小姐，二殿下來府中了。”
兩人瞬時便站起身子，安靈珊心情愉悅，匆匆忙忙對李雪雲道：“那我便不留姐姐了。”一邊又問秋月：“去將我的月華裙拿出來，對了，殿下現在在何處？”
秋月麵露為難道：“二殿下……二殿下現在……”
“怎的吞吞吐吐？”
安靈珊皺起了眉頭。
秋月低下頭不敢和她對視，她微微俯下身子，過了半晌，才低聲道：“二殿下是來看，看大小姐的，現在正在流溪閣前等著……”
安靈珊麵上的笑容緩緩收斂了，她嬌豔的麵容漸漸變得冰冷起來，拳頭緊握，不曾說話，亦不知在想些什麼。
朱瀚確實在安如霜的流溪閣前，來到之後隻去看了一眼安一沛與安氏，聽說安如霜不在家中，卻也到門前守著，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
無論誰去勸他，他隻是說：“霜兒出了這樣的事，我也未曾陪在一旁，不過是在此處等她，無妨。”
萬柔對他這番言論卻是不屑的很。
安如霜是接近黃昏才回到家中的，這期間她又去了一趟第一藥堂見了洛曲。
洛曲的臥房還是一如既往地寒冷，對於安如霜並未將她的‘三生夢’驗證一番，很是不滿，沒一會兒，便將她趕了出來。
不過，說起來這也算客氣了。
馬車方停下，外頭便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姑娘，二皇子要見您，已經在流溪閣前等了一個多時辰了！”
紅玉掀了簾子看去，見外頭是一身鵝黃衣裳的趙小桃，忍不住便嗤笑一聲：“喲，你怎舍得回來了？可跟程掌櫃報告來著麼？”
一句話將趙小桃的臉說的赤紅，一向伶牙俐齒的，此時卻是說不出什麼，隻是氣哼哼地瞪了她一眼。
安如霜笑道：“你笑她作甚，好似你不會嫁出去似的。”
紅玉也紅了臉。
趙小桃也連忙道：“可不是！奴婢說的是正事兒，紅玉這臭丫頭偏要在這與我嚼舌頭！哼！”
安如霜挑了挑眉，心中想著，若是之前知道這一樁‘正事兒’，定然要想辦法晚回來，讓朱瀚再多等上兩個時辰。
他不是想要宣揚他自己的仁義嗎？那便讓他等個夠！
如此想著，便囑咐紅玉：“推慢一些……”
紅玉自然更是小心翼翼。
待到眾人到流溪閣，卻見這流溪閣門前倒是當真熱鬧，安靈珊與李雪雲正偎在朱瀚身旁，聊地熱切。
一旁還有一個中年男子，卻是還未卸下朝服，肩上背著藥箱，看樣子是個禦醫。
眾人還未到身前，便聽著笑聲一陣接一陣……嗬，真是分外悅耳。
“我見姐姐一時半會兒也是回不來，不如，殿下便先去清風苑小坐一晌，待會兒……”
安靈珊正說著，卻聽著朱瀚直接便打斷她，滿麵欣喜地喚了一聲：“霜兒。”
她又瘦了些許，一雙眼睛卻顯得格外明亮，唇紅齒白青衣素雅，好似即將凋零的青蓮，看上去分外多了幾分決絕的美麗。
安如霜淡淡看著他，微微頷首，口中隻道：“民女見過二殿下，恕民女難以起身行禮了。”
朱瀚三兩步便到了她身前，連聲道：“你與我說的甚麼……我怎會怪你？你不知曉，這段時日未曾見你，我吃不下喝不下，若不是父皇不讓我離開盛都，我早早便去五壇寺陪著你！也不至於，讓你受這樣多的苦楚啊！”
這樣說著，他擺出一副傷懷模樣。
安如霜卻是心中冷笑一聲，若他當真去了五壇寺，說不定她如今都不見得能活著回來。
“勞殿下憂心了，實在是民女的罪過。”
朱瀚微微皺起眉頭，他矮下身子緩緩道：“霜兒，這段時日不見，你竟與我這般生疏了嗎？”
他長長歎息一聲。
“我看姐姐這是被邪祟附身，莫說殿下，姐姐方回來的時候，甚至連我這個妹妹都不怎的記得了，而且，如今這般狀況還是求佛拜神得來的呢……”
安靈珊如此說著，笑眼微微俯視著安如霜，緩緩道：“我看如今姐姐還是莫要往外跑了，不若在這流溪閣改個祠堂，燒燒香拜拜佛，求幾分保佑才是正經。”
她巴不得這安如霜進了祠堂，下半輩子便出不來了。
紅玉皺起眉頭便道：“二小姐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們小姐不過是現在腿腳不方便罷了，過幾日自然便好了！”
而朱瀚卻是心中一動，這倒當真是個主意。
安家嫡女已然不良於行，如今這幅可憐樣子，隻要他多來幾次，她便定然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霜兒，依我看，二小姐的提議倒也並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