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霜看了他半晌,轉身往外麵走去,她腳步很快,眾人看見她紛紛喚一聲:“夫人”,卻是叫的她心煩意亂。
很快,安如霜便來到了張府大門前。
她輕舒一口氣,轉頭看向跟在她身後十幾步的張良,張良也在看著她,卻當真不曾阻止她。
安如霜轉身便往外走去,但到了門前台階,她赫然便頓住了身形。
她麵色一白,看向外麵,張府門前來往的人雖不多,但她卻看得清晰,證明她麵前沒有什麼東西。
然而她每次邁出一步,前方卻好似擋著一麵無形的屏障,讓她不能前行一步。
安如霜轉身看向張良,男人仍站在原地,對她報以微微一笑。
與此同時,五壇寺內。
靜謐的五壇寺之中傳來女人的哭聲。
這已然不是第一次了,安氏趴伏在佛前乞求,四天的時間,眼淚幾乎浸濕了膝下的蒲團。
無塵仍舊沒有歸來。
但在他離開之前,他曾留下一封信。
“來處亦是歸處,莫強求,命中有時總會有,命中無時,終是命。”
她們去問那小和尚,小和尚名明悟,隻是說——師父之言,自需好好參悟。
但安氏參不透,亦悟不出,她能想到的辦法,便隻能是求佛。
她卻萬萬想不到,自己的女兒,不過是身在此處。
而真正的安如霜卻在第二日被披上了嫁衣。
所謂被披上——自然是極不情願的。
但令她更沒奈何的,卻是她中了自己的麻沸散,半點不能動彈。
此時之源頭,便要從二人產生爭執的昨夜說起。
“你在我身上動了什麼手腳!”
安如霜看著麵前的張良,此時心中卻不止是憤怒,還有壓在心底的畏懼,已然努力了一日,她能看見,卻就是不能走出張家的門!
到底他做了什麼,讓她根本不能再離開此處,那麼,她將來又該何去何從?!
張良穩坐如鍾,抬眼看她怒氣衝衝的樣子,不由笑道:“我已然說了,娘子不信,又有何辦法?”
這丫頭很少露出這般模樣,不過也是可愛的緊。
安如霜冷眼看著他,兩步走上前去,便將他麵前的飯桌直接給掀了!
隻聽哐當一聲,緊接著便是清脆的碗盤落地的聲音,飯菜都落在了地上,屋裏一片狼藉。
外頭的丫鬟連忙跑進來,見安如霜這幅模樣,亦是戰戰兢兢,張良卻是抬手讓她們下去。
“無妨。夫人今日心情不好,你們莫要湊過來,待她摔完了,再來收拾便是。”
一眾丫鬟如蒙大赦,連忙往外頭跑去。
到了外頭,屋門也被掩上了。
安如霜沒來由地便心中一慌,對上張良,她心中實在沒有多大的勝算,她雖跟著萬柔學了些許,但如今功夫淺的很,根本拿不出手。
雖說跟著洛曲也學了許多自保的小招式,但現在,大部分的小玩意兒都在她的身上,而現在,她身上僅有的,不過是一包麻沸散。
她心中微緊,攥緊了拳頭。
雖說桌子被掀了,張良卻仍是穩穩當當坐著,見安如霜麵色微白,他這才不疾不徐地站起身來,關切道:“可是身子不適?我看你臉色……”
安如霜啪的一聲便將他伸過來的手打掉,冷笑一聲道:“我同你沒有關係,便是死在這處,也無需你來管!”
她心中正為了為何出不去的事擔憂,但張良總是將最重要的事繞過去。
不過,此事若當真是張良做的手腳,他當然不會將這事情告訴她。
張良沉沉歎息一聲,卻是抬眸看向她,緩緩道:“我並沒有做任何手腳,也從未對你隱瞞什麼,倒是你,安大小姐,自從來到這裏,你就一直在說謊。”
他一雙茶色的眼眸看著安如霜,好似對安如霜極為失望一般。
安如霜卻是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她幾乎能想到自己如今的臉色,定然是蒼白的像鬼一樣——不,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同鬼也差不到哪裏去。
但是,這個人,這個遠在陵城的張大善人,是怎麼知道她的身份的?
“你怕是傻了吧,張良,我叫白霜,並非是你口中的什麼……安大小姐。”
安如霜沉聲說著,她繃起臉頰,盡量用憤怒來偽裝自己方才的失態。
張良又是歎息一聲:“我倒寧願你不是。”
這樣的話,便是將她關在這裏,也沒人會知道。
隻不過,有些事,卻更迫在眉睫。
“你來的第一天,我就派人去查過你。”
安如霜皺起眉頭,心中卻不怎的在意,就算是查,又怎能查的到一縷魂魄呢?
“你十分有教養,便是你作出一副粗魯的樣子,也掩蓋不住。”
張良說著微微笑了笑,又緩緩道:“這樣一個女子,又怎會到了陵城呢?”
所以他便去查,第一日,完全沒有結果。
第二日,他寄去了自稱白霜的,女子的畫像。
有人認出了,這位便是禦史府中的大小姐——安如霜。
但傳聞這安如霜自從生辰之後便一睡不醒,現在已然前往五壇寺。
張良在一個小匣子裏拿出一副小小的紙張,而後緩緩展開,上頭正是安如霜的畫像。
“這是安大小姐的畫像,你不覺得很是相似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麵前少女的神色。
安如霜伸手便將那畫像扯到手中,三兩下便撕成了碎片!
“不過一個與我相似的女子罷了,這世間相似之人如此多,張大善人莫不是再要為我多冠上幾個身份?”
張良半點都不怒,隻是看著安如霜微微搖頭。
“你不知道,就算你現在回去盛都,你也找不到自己。”
“怎麼可能!”
安如霜話一出口,便赫然臉色慘白。
但張良一開始便認定了她的身份,便也並不在乎她承認與否,隻是繼續道:“安夫人已然帶著安大小姐去了五壇寺。”
他這樣說著,緩步向安如霜走來,輕聲道:“霜兒,你若是想去,我隨時可以送你去五壇寺。”
安如霜避過他的手,嘶啞道:“條件?”
張良笑起來,他熱切地看著麵前這個女子,好似要用這雙眼睛將她融化一般。
“你要和我成親。”
“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