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他要殺她

她將談判信收到懷中,心中還在擔憂南啟,但外頭已然有人掀了簾子便走進來,走在前頭的便是那個絡腮胡子。

毛球見了這一幫人,嚇得喵了便炸了毛,幾步便躍到了內帳裏。

“喲小夫人和將軍話別呢!”

他嘿嘿笑了一聲,安如霜微微垂下頭,在他們眼中還以為是安如霜羞澀,卻未曾看見,她緊緊皺起的眉頭。

此事,她定得查明白。

安如霜緩緩攥緊了拳頭,那一封談判信在她心口處放著,便好似將要著火一般,熱燙的,灼燒著她的心髒。

杜勇看著他們二人,也忍不住沉沉地歎了一聲——在他心裏,這個女鬼好是好,她也為將軍做了很多,但再怎樣,一個女鬼卻不可能成為真正的將軍夫人。

若將軍當真對她有情,那麼這一次,也該讓這份不該有的情斷了。

他沉沉看了一眼安如霜,目光之中說不清是憐憫還是同情。

眾人昨日便已然將此事談妥了,此時要說的,不過是先佯攻還是先去那處燒糧草,最後才決定下來——軍隊待在十裏開外,偵察兵隨行,待見火光,即時佯攻。

如此安如霜便上了馬準備離開此處了,帶路的是一個小將,因為在黑夜之中便於隱匿,二人騎得都是黑馬。

她正要上馬,孟厲卻赫然捉住她的手,直接便將她攔腰抱了起來,輕輕放在馬上。

眾人麵色鄭重地瞧著這一幕,卻是心中沉重不已。

說不得,這一去,她便再也回不來了。

安如霜卻垂頭看向孟厲,她翹了翹唇角,輕聲道:“雲然,你是個好將軍,可是……”

可卻不見得是個好皇帝。

她到底沒說出來,若無關南啟,此事也便與她無關。

孟厲也笑了笑:“我等著你回來。”

他銀亮的麵具在月光之下微微泛起冷光,看上去一片寒意,與柔情款款的俊臉頗為不符。

安如霜原本便想嚐試一下,如此是否能終止夜夜來此,但卻未曾想到這次造成的結果,卻是令她更為苦不堪言。

大漠風起,一片又一片的雲朵將皓月的光輝遮了,唯剩一片漆黑。

安如霜便在這樣沉沉的夜色之中緩緩踏上了前往蠻夷的路途,馬兒全力前行不知過了多久,前頭那小兵才大喝一聲:“夫人,前頭便是敵營!”

距離兩人還有三四裏處的地方,看上去好似有一群帳篷,其中還有微微的篝火,隻是此處距離甚遠,她亦是看不清什麼,想到這小將估計也是怕暴露身份,便點點頭。

“好,你便在此處,我自去便是。”

如此說著,她雙腿一夾馬腹,馬兒便向前跑去!

而站在她身後的小將卻是緩緩抬起頭來,他有著一張極為平凡的麵孔,平凡到令人過眼即忘,但一雙眼睛卻好似閃著光——那是刀劍的寒光。

這雙眼之中俱是漠然,好似甚麼都映不到他的眼眸之中。

他於背後取下一張長弓,看著這個少女的背影,緩緩地,將弓拉到滿弦,瞬時一支長劍便破風而去!

背後忽而傳來的劇痛令安如霜眉頭一皺,她低頭看去,胸前一支利劍穿出,她的生機順著這血液一點點流逝著,最終,被幹渴的沙漠緩緩吸收了。

看上去,便好似是無垠的沙漠開了一朵小小的血花般。

她想要回頭,卻赫然從馬背上跌落下來,無力的癱在地上,感覺血液緩緩流逝,身子一點一點發冷——這種感覺倒是陌生的很。

自從她成為人之後,便再也沒有體會過,在生死邊緣徘徊的感覺了,真是十分難受呢。

她蒼白的唇微微翹了翹,耳中聽見自沙漠大地上傳來的,緩緩的腳步聲。

還有焦躁的馬蹄聲,是來自她一旁的馬兒,不過她未曾見過這匹黑馬,這馬兒倒是忠心地緊。

“咳咳……沒有,沒有糖給你。”

因為白霜愛吃糖,孟厲總在帳子裏頭放幾塊飴糖,安如霜也不知,怎的這時她竟然想起了這個……

那人並不急,因為他對自己的箭術有信心,這一箭是直直紮入心髒的。

一個小小女子,是定然躲不過的。

沒一會兒,他便緩緩在安如霜身前站定:“你有血,看起來不像鬼怪。”

安如霜蒼白著臉色笑起來,但笑的時候卻牽扯了胸前的箭傷,讓她忍不住咳嗽起來,血愈發地多了,自她的唇角落下。

“誰……讓你殺我的?”

她喘息著,聲音愈發地小了。

那人微微低下頭才聽清安如霜的聲音,然後道:“你真的是鬼嗎?還有這隻馬,也是鬼?”

他滿麵好奇,若不是這樣的身量,安如霜幾乎會認為他是一個滿心好奇的孩子。

但很顯然他不是——這個‘孩子’在方才剛剛將一支箭射穿了她的心髒。

沒有這樣惡毒的孩子。

“什麼……馬?”

安如霜轉過頭去看一旁載她的黑馬,那黑馬嘴裏恢恢叫著,一直再用嘴觸碰安如霜,好像這樣便能讓她站起來一般。

隨著它不懈的動作,安如霜皺起了眉頭——她露在外頭的手臂,被這馬兒的毛染了一層黑色。

“白……霜?”

安如霜看著它,緩緩瞪大了眼睛,一雙明眸之中,是說不清的絕望。

這馬兒正是白霜,但卻是做了偽裝,染過顏色的白霜,這人是想著定然要置她於死地——當真做的萬無一失。

但知曉她和白霜之間牽連的,又會是何人呢?

又能有何人呢?

安如霜閉上眼睛,一滴眼淚從她眸中緩緩滲出來,而後,她赫然睜開眼眸看著眼前的人。

好似寒月一般冷厲的眼神,卻令他微微一怔,下意識便往後退了退,但很快他便意識到,這個女人已經快要死了。

他皺了皺眉。

“能不能,放了它?”

安如霜看著一旁盡力想把她扯到背上的白霜,一種名為悲哀的情緒一閃而過。

男子看了看馬,而後篤定地搖了搖頭:“一人,一馬。”

雖然他不確信這個女子,究竟是不是人,但雇主指定的,就是如此。

安如霜又笑了一聲,一口鮮血從她唇邊湧出,她眼皮沉的很,知曉自己可能沒有時間了。

“既然……如此。那就告訴我,是誰要,殺我……”

她重重喘息著:“讓我,死的明白。”

“好。”

男子點點頭,沉聲道:“他讓我轉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