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霜在黑沉沉的夜色之中看著洛曲,她的目光掠過黑暗之中的顧婆婆,而後緩緩道:“二皇子,朱瀚。以我的身份接觸皇上倒是難得很,若是要接觸到二皇子,那倒是容易,過兩日就是我的生辰,隻不過,我還需要一樣東西——最好可以讓藥效延遲一兩日發作。”
這樣,才不至於將此事怪罪到安家。
洛曲翹著唇角,輕笑一聲:“成交。”
安如霜便眼巴巴地瞧著她,等著她治療那孩子,但洛曲卻說:“今日天色已晚,我也顧不上你,你便將東西拿著回去便是。”
“那這孩子……”安如霜看著那個渾身赤紅的嬰兒,在這個冷的好似冰窖的房間裏,他的膚色卻好似沒有那麼深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這孩子自然要等到你將所有的事情辦完了才能給你。”洛曲訝異地‘看’向她:“你難道不知道交易需要雙方都滿意的狀況下才能完成嗎?”
這樣說著,不等安如霜說什麼,她便揮揮手,好像趕蒼蠅一樣:“走走走,莫要在這再囉嗦了,阿思,你去教一教她那藥該如何用,莫讓她在這處煩我!”
顧婆婆欠身應了一聲,而後慢悠悠地往外頭走去,安如霜看了看那孩子,又看了看洛曲,最終還是轉身跟上了顧婆婆。
出來房間,顧婆婆便拿出了兩個小瓶,一個是黑色的瓶子,紅色的穗子,另外一個是白色的藥瓶,綠色的穗子。
“黑瓶之中是粉末,這本就是小姐無聊時做出來頑的,效果一言半語說不清,大致便是會持續三個時辰的幻覺,之後可能會腹瀉三日,也可能出現其他狀況,現在無人試藥,還說不定,所以名字也叫三生夢。”
安如霜唇角微抽,小心翼翼將那個小黑瓶接過來——真不知道這種毒藥是用來做甚,隻是為了害人害己嗎?
而後,顧婆婆又將另外一個白色瓶子交給她:“這個,是三日丹,裏麵是藥丸,但入水即化,所有的毒藥,隻要有它在,都可延緩三日,而且,三日之間絕對查不出體內的毒藥。除非是服下了即時斷命的毒藥,來不及服用三日丹。”
如此說著,她眉頭微挑建議道:“你最好還是讓他先服下三日丹,再服用三生夢,如此較為穩妥些。”
實際上,她寧願太子中這個藥,也不願與二皇子結仇,但這丫頭看上去與二皇子十分敵對,顧婆婆也隻能將最安全的方式告訴麵前這丫頭。
安如霜將這兩個藥瓶塞進袖兜,而後才與顧婆婆告辭,轉身離開了。
外頭馬車上,程功腦殼上綁著一塊帶著微微鮮血的白布,正在閉目養神,趙小桃在一旁一副委屈小媳婦模樣,紅玉垂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整個馬車寂靜得很,沒有人講話。
聽到安如霜的動靜,程功赫然睜開眼眸看向外頭,連忙道:“大小姐,孩子如何了?”
他掃視了安如霜一眼,見她懷裏並未抱著孩子,心中便忽而升起了些許不詳的感覺。
“孩子的狀況不好,卻有希望,你回去且對她們講明,隻說孩子還需要幾日的安靜治療,不可有人陪同。”
她都不一定能瞧的見這嬰孩,就不要說其他人來此處了,說不得洛曲一怒,便直接將孩子丟在一旁了。
聽她如此說,程功心中也算是放下了一顆大石頭,口中連連道:“我這便放心了。”
一邊又說:“那不用送我,我現在就回去吧,左右離著百味齋也沒有多遠。”
安如霜沉沉應了一聲,忽然又開口問:“你今日是如何知道我們在安樂堂的?”
程功歎息一聲道:“你今日離開之後,王二姐便擔心的很,說是上一次她抱著孩子去安樂堂,差點便被人堵住,我正擔心,正巧王六便急匆匆的回來了,說你們打進去安樂堂便沒見人,我這才慌慌張張過去了,倒是沒想到,關了你們的人竟是馬大叔。”
聽到他這聲稱呼,安如霜微微一怔,而後道:“你們先前便熟識?”
程功搖搖頭:“我與馬大叔算不上熟悉,隻不過是小時候與他相處過一段時間,我自己都不曾記得了,但當我報出百味齋,他卻說我父是他的恩人,想必是以往我父曾接濟過他。”
竟是如此。
這世間的緣分當真是妙不可言。
程功說完此事,便招呼了一聲王六,轉身下車。
趙小桃眼巴巴地瞧著他,一雙眼睛若是長著腿,恨不得便要跟著程功跑了。
安如霜看她這番模樣,便叫住程功,隻道:“你這兩日受了傷,不怎的方便,此計是我出的,也算是我的過錯,便讓這丫頭去照料你吧。”
她看了一眼趙小桃,趙小桃連忙應了一聲,一顆心都要從口中飛出來了。
程功卻是不由苦了一張臉,也不好拒絕,隻得道:“謝過大小姐了。”
如此,趙小桃亦步亦趨跟著程功去了百味齋。
安如霜回到府中的時候,倒是比平日去第一藥堂回來的時間還要早一些。
下車時主仆二人卻是遇上了齊大,齊大微微佝僂著身軀,看上去比前幾日要更憔悴幾分,見到安如霜便誠惶誠恐地喚了一聲大小姐。
安如霜看了他一眼,不由輕歎一聲,轉身離開了。
齊大是跟著他們從漠河過來的老人,不管怎樣,上次沒有出什麼事,若是沒其他過分的事,她也不想將臉皮撕破。
齊大也在後頭歎息一聲,垂頭耷腦地往府中走去。
流溪閣內。
銀子微微打著小哈欠,身旁正是坐姿端正的墨竹,她瞧了瞧外頭,還沒看見什麼動靜,便道:“墨竹姐姐要不就先回去吧,這衣裳我交給大小姐就是,看這個樣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墨竹在此也已經等了半個時辰,見狀也是輕歎一聲道:“大小姐真是辛勞,那此事便托付給你了,你可定要將東西看好了,這可是後日大小姐生辰要穿的衣裳。”
銀子連聲道:“墨竹姐姐放心!”
但墨竹剛離開不久,卻又有人在外頭喚銀子,銀子瞧了一眼空蕩蕩的屋子,衝著門外的小丫頭左右囑咐了一聲,便掩了門轉身往外頭去。
隻見張姨娘的丫鬟春花,正笑盈盈地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