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安如霜緩緩道,一雙眼眸在微光之中好似也燃了一團火似的。“我說的,是王國良身後的人。”
香姐倒吸一口冷氣,這會兒她竟是不由微微顫抖起來。
京兆尹背後的人,那會是誰?不是皇子便是高官!
哪裏是她能招惹的起的!
香姐麵色難看,連連搖頭道:“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
莫要說她不知道,就算她知道,她也不敢透露半分。
這都不是她能惹的起的。
這樣想著,香姐又不由後悔起來,今天為何要出來,又為何要來追在她眼中本不值一提的這樣一隻小蝦米!
如今,竟是快要將自己葬送!
安如霜看著她,半晌沒有講話,隻是眸光沉沉。
等到香姐以為她要離開的時候,她卻終於講話了:“若是王國良來問你背後之人是誰,你也是一句不知道嗎?”
香姐不知道她的意思,怔怔看著她,茫然的微乎可微地點了點頭,而後卻又想搖搖頭。
她的掙紮安如霜都看在眼中,便沉沉的歎息一聲,緩緩道:“你想活下去嗎?”
隻有活下去的欲望更強烈,她能記起來的東西也會更多。
在這陰寒的牢獄之中,香姐打了一個激靈,她是被兩個官差拖進來的,嬌嫩的小腿蹭在地上,衣裳破了,皮肉也模糊了,卻並沒人看一眼。
他們生怕現在與這個女人有什麼關聯,生怕被牽連,莫管香姐許下多少的銀兩,隻能得到一個大嘴巴,往日貪婪的麵孔,瞬時便凜凜不可侵犯一般。
但她卻知道的很,他們本就是爛透了的東西!
香姐坐在地上,她早就散亂了,本來的金釵現在也不知道去了何處,怔怔地看著安如霜,她忽然笑了。
“你覺得我還能活下去嗎?”
這不是問話,更像是想清楚之後的歎息。
這種歎息幽幽地在安如霜耳邊響起,她聽在耳中,好似有一股難以描述的寒冷,緩緩落到她的心裏。
這個地方便又變成了那一所椒房殿,安如霜看著香姐,也忍不住的打了個寒戰。
她卻忽然伸出手來,抓住了這鐵籠,她看著香姐,一雙明眸在火光之中閃著光芒。
“我隻問你一句,你想不想活下去!”
香姐抱緊了雙膝,好似受了蠱惑一般點了點頭,心中卻不由想著,這丫頭若是在飄香院裏,真真不知道要迷死多少男人!
她說不定並不漂亮,事實上,香姐自始至終沒看過安如霜的模樣,到了現在她臉上仍然覆著麵紗,隻露出一雙黑沉沉的眼睛。
仿佛會說話的眼睛。
香姐是個女子,但也忍不住會被這雙眼睛打動。
她心中想著,這丫頭就算是醜的沒法見人,也會有人為她前赴後繼,當然,隻要她有一丁點兒的容貌,這世上便沒有她辦不成的事兒了。
安如霜自然不知道香姐在想些什麼,但看到香姐點頭,她眼眸中便忍不住帶了幾分輕鬆和笑意。
“說實話,我並不喜歡你,可能厭惡更多吧,恃強淩弱的人是應該受點教訓,不過……”
她眼珠一轉,微微笑道:“罪不至死。”
不知為何,在如此淒慘的境況之下,香姐微微鬆了一口氣。
好像麵前這個女子說了她罪不至死,她便一定不會死去似的。
經過在大堂之中看她扭轉乾坤,香姐心中竟對這個——這個找麻煩的丫頭,產生了說不清道不明的信任感。
“現在。”安如霜迅速轉頭看了一眼牢獄之中幽暗的走廊,確認過沒人之後才轉過頭來認真道:“我問一句,你說一句,記得,要說的仔仔細細,半點不能遺漏。”
說完,她又加了一句:“這是你救自己最後的機會了。”
果然,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後,香姐整個人都緊繃起來,像一根被拉緊琴弦。
“你知不知道,是誰殺了張雪花的家人?”
香姐搖搖頭,無奈道:“昌王看上了這丫頭片子,就讓我來做缺德事兒,我也是被逼無奈才想到,讓張雪花那賭鬼老爹把家財輸光。”
幸而那賭鬼並不聰明。
安如霜皺了眉頭,她本還以為這張雪花說出昌王不過是想要拉一個替死鬼,現在看來昌王當真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可知道,昌王在哪裏遇見張雪花的?”
安如霜又迅速拋出一個問題。
“我聽昌王的侍衛提起過,好像,好像是在來飄香院的路上,聽說那時也離著飄香院沒有多遠,這丫頭可能是昏了頭,撞到了那昌王的懷裏……”
說到這兒,香姐麵色猙獰道:“定然是這丫頭算計我!”
安如霜看她一眼,卻不曾說什麼。
在她看來,算計昌王倒是有可能的,隻不過昌王不過就是一個紈絝王爺,這張雪花的主要目的,還是在太子身上。
她是個極會忍耐的殺手,不然也不會挨到最後一刻,等所有人都對她放下了戒心才出手。
安如霜沉沉歎息一聲,問道:“那張雪花家人被殺之後,你便沒有聽旁人說過什麼嗎?”
可能在張雪花家人被殺的同時,真正的張雪花也死在了這場浩劫之中。
香姐猶疑了片刻,而後掃視了一眼四周,這才探過頭來小心翼翼道:“聽說,好像是昌王派出來的人,一夜裏全死光了,又沒人敢查,隻有王爺能做的到啊!”
她說的小心翼翼,一旁的牢房之中卻發出了男人的大笑聲。
“哈哈哈哈昌王?昌王若是敢殺人,他如今就不止是個王爺了!”
安如霜一怔,這人也實在大膽,便是在牢裏,有誰敢如此說話?
香姐已經被這聲音嚇癱了,坐在地上麵色發白,整個腦子裏都是自個兒或許活不過明天的想法。
安如霜不由轉頭去看,隔著鐵籠,她聽到叮叮當當的聲音,顯然這男人也戴著鐐銬。
但是,此處昏暗的很,她將手中的燈籠放在那牢籠近前,才看清這個人,她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這恐怕是一個比野獸還要像野獸的人了。
這人不知在這牢籠之中待了多久,他一頭亂蓬蓬的頭發,臉也被遮住了,僅露出一雙光芒熠熠的眼睛。
雙手被鐵鏈緊緊鎖著,那鐵鏈看似極重,他忽然站起來,就如此拖著鐵鏈緩緩走過來。
他身形魁梧,像一隻被囚禁的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