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安如霜滿臉訝異,這些不明來路的人,今後便要住在安家?
她下意識地掃了一眼父親的方向,卻見父親麵上也是一閃而過的驚詫,而後眉頭微簇,顯然對老太太突然宣布的這件事並不知曉。
那婦人麵上帶著欣喜之意,正要說什麼,卻又聽老太太又道:“雖說隻是暫且借住,不過水生啊,你定要盡好這地主之誼,莫要慢待了客人。”
她不急不緩,徐徐道來,竟是寥寥幾句將這前因後果講的清楚。
聽老太太這樣講,安一沛麵上也鬆懈下來,習慣性地堆上笑容,緩緩道:“這是自然。”
而一旁的二嬸,卻是已然快要把衣裳拽破了,但她到底還是有幾分定力的,沒有在這種時候來拆老太太的台。
但心中卻是想著,跟著這樣一個窩囊廢,她還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住上安家這樣的宅子,怎麼也要等著雲兒談婚論嫁之後,才可在這宅子裏出去。
不然,家門寒酸,雲兒雖是漂亮,卻不一定能尋到一門好的親事。
眾人麵上都帶著客氣而不失禮貌的笑意,但心中卻是個人打著個人的主意,沒有一個好相與的。
而這位‘二嬸’,卻已然下定決心要紮根兒在安家了。
眾人離了此處後,老太太將安如霜留了下來,一同留下來的還有那個白衣紅裙的姑娘,給了安如霜幾樣漠河新興的朱釵。
此時安如霜便已然知曉了這姑娘的身份,她名李雪雲,正是那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二叔的獨女。
說到這兒,不由便有些驚訝了,子嗣香火在此可是極被看重的,這個二嬸說話極為刻薄,如今也已人老珠黃,那二叔身邊卻無一個侍妾。
正妻刻薄是其一,想來如今落到此處,家中定然也是困難地很,三人身邊除了老太太分過去伺候的兩個丫頭,竟再沒有別的侍從了。
與老太太在房中說了半晌的話,那李雪雲倒是識趣地很,一直在一旁服侍著老太太,若不是那一雙時常落在安如霜身上的探究的雙眼,便真真是個懂事知禮的女子了。
忙忙碌碌一日又匆匆過去,安如霜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流溪閣,紅玉在後頭抱著老太太的見麵禮,見安如霜腿腳都站的有些踉蹌了。
此時天色也已然微微昏暗了,紅玉不由擔憂道:“姑娘今日可還用……”
安如霜轉頭看了她一眼,還未等她說完,便微微點點頭。
她自然知曉她說的是什麼,但是此事既然已經應下來了,便不能再落下一日。
紅玉瞧著她堅定的目光,歎息一聲,卻也不敢再說什麼了,姑娘的脾氣,她明白的很。
她決定的事,並不是旁人一兩句話便能改變的,她們隻能幫著姑娘!
如此,安如霜去了第一藥堂,洛曲給她的那一本人體經絡已然仔細背完了,她查完之後,便伸手又丟了一本書過來,這次是關於各種病症的。
“這是我從前做的手劄。”洛曲這樣道。
安如霜此時倒是微微訝異,她開始的時候不過認為洛曲是在有意地嚇走她,此時手中拿到了她半生累積出來的手劄,心中才多了一份異樣的感覺。
她是真正地在教她。
夜深時,安如霜從第一藥堂出來,卻又有一個人在背後喚住了她。
安如霜微微一怔轉過身去,衝著王六示意多等一會兒,而後便往那人身旁走去。
見四下靜悄悄,並沒有什麼人,她張口喚了一聲:“大哥!”
這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自然便是安清嶸,他勾了勾唇角伸手摸了摸安如霜如瀑的長發,問道:“我今日聽說,祖母來了?”
安如霜抬頭看他一眼,不由吃吃笑了一聲:“雖說身居陋室,但也耐不住大哥消息靈通。沒錯,祖母來了,且還帶了另外一家在咱們府中暫住。”
如此說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看著安清嶸,問道:“大哥如今還不能回來嗎?”
雖是身不由己,但如今已然到了盛都,卻落得這樣有家不能回的局麵,不更是淒涼?!
安清嶸唇角微揚,眸中也已然帶了幾分柔和,緩緩道:“我今日喚你,正是要同你說此事,三日之後我會回到家中,但這三日中,有件事,須得你來幫我辦。”
他如此說著,麵色已然冷凝肅穆了三分。
安如霜心中想著,定然是極為重要的事,不然,大哥不可能找到她。
心中剛掠過了這樣的想法,安如霜便張口應道:“大哥有什麼事吩咐便是,莫論是上刀山或是下油鍋,都在所不惜!”
這一番江湖兒女的氣概,聽得安清嶸著實忍俊不禁。
他肩頭微微抖動著,半晌才壓住笑低聲道:“你這丫頭,想到何處去了?哪有這樣多上刀山下油鍋的事情等著你做?”
這樣說著,他掏出一封信來,那信封之上蓋了朱紅色的火漆,卻沒有一個字。
他將這封信遞到了安如霜的手中,壓低了聲音道:“交給朱公子,你知道他,是嗎?”
實際上,他心中也是忐忑的很,他都不知這個所謂的朱公子究竟是什麼人,但上麵的話,卻隻有一個朱公子,並提到他小妹安如霜。
安清嶸不知霜兒和這個朱公子有什麼關係,但他寧願她張口說不知道。
但安如霜看著這封信,心中便瞬間想起了那個紫衣裳的朱公子,當初朱公子的一言一行也瞬時在她心中回放起來。
還有最近她收到的布匹,亦是這朱公子送上的。
安如霜眉頭輕蹙,心中對他的身份更是迷茫,但有一點她卻能肯定,那就是,這個朱公子是為當今皇帝做事的。
與二皇子,與太子應當都是沒有任何關係的。
那麼,她眸光銳利起來,抬頭看向安清嶸——大哥也是為皇帝做事的。
這倒是令她放心了幾分,沒站隊總比站錯了隊伍要好得多。
如此想著,她重重的點了點頭,伸手便接過那一封蓋著火漆的信封,口中隻道:“大哥放心,我定然會送到他手上。”
至於這裏麵是什麼,他們要做什麼。
不該她問的東西,她向來都是極為識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