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你想,那就能做成!但你若不想,那便半點兒希望都不會有。”
安如霜仍是那一副平淡如斯的神情,卻說著趙小桃這輩子連想都不敢想的話。
趙小桃看著安如霜,傻愣愣的,而後咚咚咚叩了三個頭,大聲喊道:“求姑娘教一教我吧!我想,我想……”
她漲紅了一張臉,用近乎惡狠狠的語氣喊道:“我想站在他身邊。”
這個‘他’自然便不用多說了,二人心知肚明。
安如霜心中一根緊繃著的弦霎時便鬆了,她看著趙小桃,卻是搖了搖頭道:“我教不了你。”
趙小桃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腦門兒上還帶著方才叩頭時留下的紅印子,顯得憨頭憨腦的。
“大小姐不教我,那我……”
說到一半兒,她不知想到了什麼,忽而驚叫一聲,撲過來抱住了安如霜的腳,淚汪汪地問:“小姐……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這都哪兒和哪兒?
安如霜幾乎被這個丫頭打敗了,她默默揉了揉額角,這才道:“你且起來再說。”
趙小桃仍是抱著她的腿腳不放手,嘴裏抽抽搭搭喊著:“小姐,我剛才是豬油蒙了心,你,你別不要我……我真不知道該去哪兒……”
安如霜何嚐不知曉,若是離了這處,趙小桃便無處可去了,隻是,她不由苦笑一聲,這丫頭警惕心也太重了些。
她放緩了聲音,語調輕柔道:“怎麼可能,我既然將你帶來了安家,怎麼會再將你趕出去?你且起來,好好聽我說。”
趙小桃掛著眼淚,一臉懷疑地看了看自家小姐,這才在地上爬起來,站在安如霜麵前,佝著身子低著頭,一副做錯事的模樣。
安如霜也站起身來,繞著趙小桃來來回回走了一圈兒,而後伸手去拍她佝著的腰背。
“挺起身子來,你今日並未做錯什麼,不需要擺出這副模樣。”這樣說著,她轉口又道:“便是做錯了,亦得相信自己,這樣,你說的話才會有人認真聽。”
趙小桃懵懂地直起身子抬起頭顱,大小姐就站在自己麵前,她的身量雖不似自己這般高,但眸中的那股子勁頭,卻是誰都比不上的。
她看著大小姐,心裏好像明白了什麼,腰背便挺得更直了幾分。
安如霜眸中帶過一絲讚賞,緊接著道:“接下來,你就可以慢慢強大起來了。我本準備置一個布莊,不過,你須得先去學習怎的打理,後頭,你就是這布莊的掌櫃了。”
布莊的掌櫃?
女掌櫃?!
趙小桃一雙眼眸之前還帶著幾分茫然,如今就被震驚全權取代了。
“大小姐,你在說……說什麼啊?”
她張了張口,不敢相信這是從大小姐口中說出的。
更不敢相信自己就是大小姐選中的那個人……
安如霜眉頭輕挑,笑意若春花般綻放。
“計劃雖是如此,但你須得讓我看到你的本事。遇到事情便要收拾細軟攜家帶口逃往他處,這等的,我還不怎的敢用。”
那就是說,小姐是認真的了?
趙小桃一顆心撲通撲通跳起來,比之方才還要強烈幾分,好似那個需要她來經營的布莊已然到了她的麵前。
好似她明日便是一個布莊的大掌櫃了……
她微微喘息著,將心中的激動強壓下來,看向大小姐,卻是疑問道:“大小姐為什麼會選中我?”
聽她如此問,安如霜眸中帶笑看了她一眼,而後道:“正是因為你那日打劫我,亦是因為今日/你要助程掌櫃一臂之力。”
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這盛都之中的布莊竟沒有一個女掌櫃。
而上次來的那個掌櫃,雖是語言靈巧,但因為是與內宅婦人交流,所以也頗有不便。
故而,她便想到,若是有一家布莊是個女掌櫃,那麼定然會有更多的人家肯與之交易,畢竟采買布匹的,大部分都是婦人。
但那時,這想法也不過是在腦子裏過了一遭,今日見小桃如此,才說出來此事。
不知怎的,她心中便是有這樣一種直覺——趙小桃可以做成。
趙小桃看著安如霜重重地點了點頭,而後又低頭咚咚咚地叩了幾個響頭,赫然站起身來,她挺直著身軀,一雙眼睛閃著光芒。
“謝過大小姐,奴婢願意學!”
她挺著胸脯,好似宣誓一般將這句話喊了出來。
安如霜笑了笑,又道:“好,願意的話便先等著罷,待我問問,這盛都可有什麼布莊裏頭願意容下一個女子,到那時,才算是由你的容身之地。”
趙小桃仍是板正著身軀朗聲應著。
今日一日,趙小桃當真勤快的很,將整個屋子的活兒全包攬了,嘴巴也甜的很,最重要的是,她學會了不在意冷言冷語。
他笑任他笑,清風拂山崗。
安如霜心情也好了些,她唇邊噙著笑,左右閑來無事,也不想穿針引線,便將那話本看了半數,直到屋裏的燈光弱了下來,她才知曉,原來已然到了夜晚。
外頭仍如今日的清晨一般,仍是黑沉沉的天,看上去仿似沒什麼變化,雨幕亦是纏綿的很,一時半會兒看著不像要停的樣子。
她蹙起眉頭看著這雨,不覺竟是微微入了神,直到趙小桃挑亮了屋裏的燈火,整個屋子變得通透起來。
而外頭便好似成了一片黑幕,濃的化不開的夜色,好似是一隻蟄伏著,未曾睜開眼睛的猛獸一般。
安如霜看著這濃濃的夜色長長歎息一聲。
“紅玉,備車。”
紅玉不由傻了眼,看了看屋裏的小丫頭們,伸手便將她們攆了出去,湊過來低聲道:“姑娘可是有什麼急事?再過兩個時辰,就要到宵禁時分了。若……”
她左右看了看,見屋裏除了趙小桃已然沒了別人,而對於趙小桃她還是放心的,便道:“若是老爺夫人知曉了,姑娘少不得要受責罰的,況且,嬤嬤定也不會同意小姐出門的。”
這倒是,柳嬤嬤的脾氣她清楚的很,手段,大致便是一哭二鬧三上吊,隻不過對於安如霜卻是有效的很。
她挑了挑眉:“不告訴她便是了,今日/你們也不許跟著,我自己出去。”
紅玉聽了更是不依。
安如霜眉目忽而冷了幾分。
“這處誰是主子?你們若還想在這流溪閣,那便照我說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