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桃結結巴巴，瞠目結舌地看著安如霜：“利用？程掌櫃利用我？！”
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安如霜不點頭也不搖頭，隻是將之前的事細細與她剖析開來：“你之前看到的，是我試探他。卻不知在我試探他之前，他已然遞出了第一份投名狀。”
投名狀？紅玉默默看著安如霜，怎的覺得小姐如今說話頗帶著幾分匪氣呢？
“我是試探他是明麵的，但程功也利用了你的感激與同情。我們初到這百味齋之時，小桃便已經將程掌櫃施舍過你飯菜之事和盤說出，並且是一派感激之情。”
趙小桃想想之前，她確實是極為感激程掌櫃的，但是程掌櫃並沒有說什麼呀。
“程功作為這百味齋的掌櫃與大廚，即使不善經營，但也見過這三教九流各項人，你且想想，他的百味齋已經成了那副樣子，又怎可能會有人進去用餐？而且，還是個不出閨閣的大家小姐？”安如霜笑著看向趙小桃與紅玉，問：“你們且說說，這說明什麼？”
趙小桃茫然地搖了搖頭，到了這時，她的腦袋反而不夠用了。
紅玉眨眨眼睛卻是道：“這說明，小姐很重視這個丫頭啊！”她伸手便戳了趙小桃一記，裝作一副猙獰模樣。
趙小桃便明白了些許，正是，她這樣一個丫鬟為小姐薦了百味齋，眼看著那百味齋是那副不入眼的模樣，小姐卻仍不拂她的麵子，還是要在那處用餐，可不就是將她看的很重嗎……
這樣想著，心中便暖了幾分。
安如霜看著二人互動微微一笑，又道：“正是，那程掌櫃見我極為重視你，而你又對他極為感激，便已然存了試探之意。待我派你去結賬，他便開始了第一步的試探，你且想，以他如今的狀況，已然是窮困潦倒，怎可能一文錢都不收？而且，顯然你當初說起他的施舍，他根本便不記得，故而，也難說什麼舊情。”
說到這裏，安如霜挑了挑眉頭：“而且他做了麵，陽春麵有個最大的特點，賣相好，而且，快。”
快？
紅玉聽到這，便回過味兒來，忙道：“奴婢知道了！他是怕小姐在這種地方待不了多久，所以想用最快又好吃的陽春麵讓小姐先知道他的手藝！趙小桃啊，你啊，真真是一步一步走到人家的套裏去！”說完不由嘖嘖，心中道，這人還真是奸詐！
安如霜輕笑一聲沒有否認，紅玉腦子不笨，就是最快，嘮叨，遇見甚事先動嘴後動腦子，不過，這也得看碰上誰。
若是當著那安靈珊的麵兒，紅玉這張嘴可是比蚌殼還緊的。
趙小桃結結巴巴道：“不……不可能吧……”心中卻也是有些猶豫了。
“怎麼不可能？！”
紅玉得理不饒人，張嘴便道：“他要是真想與姑娘合作，也可以直接將一片誠心擺在姑娘麵前啊！何必在你一個丫鬟的麵前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不就是想讓你心裏過不去，幫他試試姑娘的心意嗎？見你求了一百兩之後，不是才到姑娘麵前說出那些計劃？”
安如霜往後頭一歪，微微笑著瞧著兩人，卻不在多說了，紅玉這話，接的當真是恰到好處。
趙小桃皺著眉頭，腦袋總算是轉過彎兒來，鼓了鼓腮幫子，不由氣哼哼地吐了一口氣，忿忿道：“虧我還真當他是什麼好人……還為他冤枉小姐……”
咬牙切齒的樣兒，讓安如霜不由撲哧笑了。
“不算冤枉，我確實也讓他吃了不少苦。隻是，這個程掌櫃當真算不上是壞人。”安如霜勸她，此事雖說要讓趙小桃明白，但若是因為這事，在一開始便有了芥蒂，那可不美了。
“有些時候，人被逼到了盡頭，總會想盡一切辦法去達到目的，能抓到手中的，不管是不是能救命的，都要死死攥在手心裏，要不然，就隻能一敗塗地。”
自己，家人，朋友……一個一個失去。
而後，一敗塗地。
聽到她的聲音忽然低沉下去，趙小桃不由抬頭看向她，見她麵色陰鬱暗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由怯生生地問了一句：“小姐，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安如霜這才回過神來，她麵色蒼白，嘴角勾起一個笑容，緩緩道：“沒有，隻是想到一個非常厭惡的人。”
厭惡的人？
紅玉看著安如霜不由有些茫然，是什麼厭惡的人會令姑娘如此失態？小姐又有什麼厭惡的人？
她搜腸刮肚想了想，能羅列出來的，不過就是翠柳和安靈珊，但翠柳已經早早被小姐處置了，看來就是那個多出來的安靈珊了……
不過，說起翠柳來，小姐還是太過心善了，三日之後，二皇子根本好似不記得這個人一般，別說去那煙花柳巷中為她贖身了。
小姐竟有找人將翠柳帶了出來，改了名姓送到了安家的鄉下院子裏，因為她和二皇子苟且，已經破了身子，便許給了一個死了老婆的鰥夫，聽說現在老實的很。
紅玉不知道大小姐為何要這樣做，按她的想法，就應該讓翠柳妓館當中過一輩子。
回到府中，日頭西下，影子被拉的長長的，眾人沐浴在夕陽的餘暉之中。
安如霜與趙小桃在前頭先走一步，紅玉落在後頭，伸手拉住了要離開的齊大。
“齊叔！”她一雙大眼睛烏溜溜的帶著幾分笑看向齊大：“今天的事兒，齊叔聽聽就算了，但是一定得記著，小姐的事兒，咱們有些得死死記著，有些，卻不能放在心裏。”
她這話說的雲遮霧罩的，齊大卻是明了地點點頭。
“紅玉姑娘，我這人呢，兩個耳朵都是通氣的，從來不記事，你就放心吧。”
紅玉笑道：“我知道齊叔是明白人，這是姑娘賞的。”說著，將一個銀錁子塞到了他手中，這才轉身往流溪閣走去了。
齊大拿著銀錁子眉開眼笑，瞧著看不見紅玉影子了，轉頭也要離開，卻聽身旁響起一個聲音。
“喲，齊叔這銀錁子可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