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是不信的。”
安如霜深深看向他,緩緩道:“便是昨日,我仍對你存著些許芥蒂,但就在你同嬤嬤說十之八*九的把握之時,我決定信你,且再不起疑心。”
葉成誌張口結舌,不由啞然,半晌才問:“芥蒂?不知大小姐對我有何許芥蒂?”
他思前想後,唯有這位大小姐威脅他之時,他哪裏曾給眼前這位造成丁點兒障礙了?
如此,心中不由百思不解。
安如霜淡淡看他一眼,而後笑道:“我見過幾個大夫,雖是診金昂貴,但不會有人直接道明,便在拿藥時卯足勁兒地用珍貴之物便是。但你……”
她輕笑一聲卻緘口不語,葉成誌霎時便領悟了,不由紅了一張臉。
“這……當時也是實屬無奈。”他摸摸鼻頭輕咳一聲,又重複道:“實屬無奈。”
那位老爺子用藥如此之狠,他如今本就無所入,最近又買了一副藥,便更是入不敷出,難以為繼。
到了這處,見了柳嬤嬤那傷,又見這大小姐極為重視,當時便隻想著那樁子黃白之物了。
如今想來,作為一個醫者,聖人曰醫者父母心,他這等的行徑,實在令人臉紅。
安如霜見他如此,遂道:“我當時確覺得你重利,不過如今看你,一個隻重錢財的大夫必然說不出——我必醫好你,此等之言,隻會四處推諉,當初誤會先生,實是抱歉。”
如此說著,她又拱手作揖,麵上鄭重的很。
葉成誌心中一暖,兼帶著眼眶也微熱起來。
“大小姐言重了,本就是葉某未曾盡到一個醫者之責,該是葉某向大小姐請罪才是。”
這樣說著,竟也向安如霜作揖。
安如霜連忙道:“莫要如此,葉大夫快請起!”
“那請小姐也莫折煞我了。”
二人說著,不由對視一笑,這才紛紛起身,卻不想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響起。
轉頭看去,見銀子正端著茶盤一副慌張模樣。
紅玉後腳走進來,皺眉道:“端個茶都能將茶盞摔了,你能做些什麼?你知不知道這青瓷茶具一套可是要十兩銀子呢!將這一個摔了,一套便用不得了!”
“十……十兩?”銀子瞪大了眼睛,看著地上的碎茬,咕噥道:“東大街上幾文錢便能買一套頂頂好的……”
紅玉冷笑一聲:“你當姑娘用的東西和你用的是一樣的貨色嗎?”
這銀子幹活不怎的利索,強嘴卻是一流的,紅玉一遍遍想著自個兒當時怎麼就豬油蒙了心,應下讓這個家夥也同她一起當差!
如今銀子犯錯不算,還要連累了她!
銀子垂著頭啞巴了。
安如霜緩緩行來,一雙清明眼眸看著銀子,柔聲道:“紅玉,夠了。你這張嘴啊,就是太利了。”
葉成誌跟在安如霜身後不由點了點頭,身心皆深有體會。
紅玉恨恨瞪了葉成誌一眼,而後才道:“姑娘,她做事總是冒冒失失,你一次不計較二次不計較,這流溪閣裏有多少的東西抗住她粗手粗腳啊!”
銀子心中慌亂,忙爬過來拉住安如霜的裙角。
“姑娘,姑娘,奴婢不是有意的,求姑娘饒我一次吧!”
安如霜麵色不變,話鋒一轉,卻是點向銀子:“雖說你是無心之失,但無規矩不成方圓,便罰上三月的月錢吧。”
“還不謝過姑娘?!”紅玉皺眉看著銀子:“若不然,你便是三年不吃不喝也還不起!”
銀子掛著滿臉眼淚,哽咽著低著頭:“謝……過姑娘。”
雖如此說著,心中卻是忿忿不已,想著安家有那麼多的金銀,怎會短了一個茶盞,竟在外人麵前如此為難她……
還好她手中還有些許銀子,這三月中,也不必太過拮據。
看著銀子躬身退出去,葉成誌也道要整理明日需用的藥材,便連忙告退。
紅玉連忙問:“姑娘,不若我去盯著她?”
安如霜看著銀子的背影緩緩搖了搖頭:“不必,緩兩日再說。對了,將明溪公主的請帖透露給她。”
既是請的兩人,那必然要兩人皆知曉才是。
紅玉不由抓了抓頭發,一臉疑惑:“姑娘還真要帶著那私生女……”
“紅玉,慎言。”
安如霜抬高了些許聲調,截斷了紅玉的話:“既父親說過她的身份,她以後便是安家二小姐,私生女這三個字,最起碼不能在流溪閣傳出去。”
紅玉愣了愣,想到銀子,這才點點頭:“姑娘,奴婢明白了。”轉而又問道:“不過,要是那丫頭知道了這請帖,轉述出去,老爺定然會誤會姑娘,這可怎麼是好?”
“有時,誤會也是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