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縣主是何時說過不見客的?且,何時輪到你在前頭替我做主?”
隨著這聲音緩緩響起,一高挑女子也在婢女的簇擁之下款款走來,她身著一襲緗色的牡丹鳳凰紋浣花錦衫,行來時露出一雙雙色緞孔雀線珠芙蓉軟底鞋,梳著參鸞髻,頭頂斜插著一支通體無暇的白玉牡丹簪,長眉若遠山斜飛入鬢,鳳眼微翹。
淩厲之中帶著淡淡嘲諷,便隻是安靜站在那處,亦是氣度非凡,給人一股壓迫之感。
安如霜看著她,瞬時便想起那句——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安陽縣主便是此等的女子了。
見到她,眾人亦俱是愣了愣,忙低下頭去不敢與她對視,口中一致喚道:“見過安陽縣主。”
而落霞卻是麵色一變,一張紅唇瞬時便沒了色澤。
她轉身便噗通跪了下去,砰砰幾個響頭磕下去,口中連連喊道:“縣主,奴婢隻是擔心你的身體啊!況且奴婢方才聽那陸小姐說,沒了縣主這裏的帖子,左右還握著明溪公主的帖子,這才一時氣憤,想要將她們趕回去的!”
落霞腦袋轉的很快,如今已然被安陽縣主聽了個現行,自然要將能保住她的資本紛紛都抬出來。
她亦是哭了起來,雖是恐懼的,心中卻不免升起幾分得意——若是安陽縣主信了,那前幾日的小過錯便一並都消抹了,說不得,她也不會被放出府去……
這樣想著,她不由急切起來,膝行到了那安陽縣主腳邊,哀哀哭道:“縣主,縣主要信奴婢啊,是她們無禮在先,奴婢想護著縣主的顏麵……”
安陽縣主卻是輕聲一笑,她表情淡淡,一雙鳳眸瞥過落霞,瞬時便又落到了那紅衣女子陸明月的身上,並未講話,卻自帶三分威懾。
便是陸明月這般憨直潑辣的女子都不由暗暗心驚,止不住地想往後退。
但一隻手卻搭在了她的腰間,溫柔卻堅定的很,不容許她退後一步,陸明月轉頭看去,見安如霜已然到了自己身旁,她唇角笑意微微,眸子好似星子一般,不帶半分畏懼,抬頭直視著安陽縣主。
“縣主明鑒。”她緩緩道:“此處自有許多人在,不如先聽一聽這丫頭做了什麼背主之事,才會激的一個貴女說出此許義憤之言。”
她未曾想到,這個落霞竟是如此一隻瘋狗,到了此時竟是胡亂攀咬。
麵對安陽,她倒並不想瞞著,雖這裏多數是她們的人,但畢竟是在王府門口,這安陽亦不是什麼愚鈍之人,想來是不會因此事計較太過。
落霞皺了皺眉,聽她如此平靜將此事說出,心中卻是多了幾許不安之感。
她本想著這幾個小姐定然會慌亂之間直接否認,到那時她便可以將不善扯謊的常勝揪出來,她們就定然會在縣主麵前露餡!到時,便是自己的錯,也成了她們的錯。
但卻未曾想到,她們竟是沉著如斯,且如此承認了,一時將她的思緒打破,令落霞麵色蒼白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安如霜話音剛落,安陽縣主一雙鳳眸便落在了她身上,隻見這女子梳著如意發髻,身著煙雲千水裙,麵目倒是生的清秀雅致,在三人之中卻也不是最出挑的,但她開口說話時,話音緩緩,不疾不徐,其氣度做派,竟是比宮中的那些娘娘們還要出塵幾許。
但最奇怪的,還是這女子的一雙眼眸。
她生的一雙極漂亮的眼眸,仿若含著瀲灩水波,又似星子般明亮,既柔和,又不失堅定。
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什麼,這女子看向她時,竟好似當初母妃看向她的目光,既有哀憐,又有不舍。
安陽縣主心中好似被什麼撞了一下,下意識便應道:“好。”
聽眾人話已至此,安陽縣主身旁的一個綠衣裳的丫鬟走到常勝麵前道:“你且為縣主將此事從頭道來。”
那常勝應了一聲,便連忙走上前一步,跪在安陽縣主麵前行禮道:“奴才見過安陽縣主,此事,奴才一直在門口,也算聽了個全須全尾。”
話音剛落,他便見落霞哀哀地瞧了自己一眼,心下不由暗歎一聲,卻仍是直言道:“正是落霞姑娘先將三位小姐拒之門外,那陸小姐才會如此說,想來應當是義憤之言……”
“不!不是這樣的!”落霞不由急了起來,趴在安陽縣主麵前求道:“縣主,我沒有,不是我,是那陸小姐先講此話,我才會一時氣憤將她們趕走的……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定然是這常勝受了旁人的賄,才來誣陷我!定然是他誣陷我啊……”
安陽縣主垂頭看她一眼,口中緩緩道:“清露,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