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霜轉頭囑咐紅玉:“嬤嬤這裏,切記要留人照料。”
紅玉仍是紅著眼睛,脆聲應了一聲:“姑娘放心便是。”
出了西偏房,兩人直接向涼亭中走去。
流溪閣的布局是極為雅致的,假山之上溪流簌簌落下,猶如小小瀑布一般。連著瀑布的是一個碧波蕩漾的蓮池,一座拱橋淩駕於蓮池之上。
看這布局,好似當初漠河,那副水上人家之景。
二人緩緩落了座,纖纖便問:“你這樣匆匆,究竟是何事?”
安如霜眨了眨眼睛,想了半晌才道:“我且問你,你在這都城之中也有幾年,可知道一位遠征漠北的少年將軍?”
將軍?少年將軍?
纖纖眉頭微簇,過了半晌才道:“這都城之中,倒是有幾位世家公子去了漠北,但你也知曉,不過是充充數,麵上好看罷了。至於將軍,怕是隻有太尉家的大公子,與你家兄長,如今在戰場之上算得上有些名頭了。”
如此說著,纖纖又問道:“你可知他名諱?”
“約莫是姓雲名然,方及冠的年紀罷。”
這下,纖纖倒是極為確定地搖了搖頭道:“如今的將軍之中,沒有如此年輕的將軍,且,我並未聽說過姓雲的少將軍,你究竟是在何處識得此人?”
她心中不由開始警惕起來,想著囡囡初至盛都,此處雖是紙醉金迷,處處繁華,卻也是這天底下最汙穢的地方了,生怕眼前摯友被惡徒欺騙。
安如霜見她收斂了笑容,一雙清澈的瞳也沒了笑意,俱是認真之色,亦知她憂心自己,這才連連道:“你想多了,我與他並不認得,隻是春遊之時,我曾在一個茶館歇腳,聽那說書先生在講這個雲然少將軍,頗為敬佩,這才打聽兩句。”
纖纖鬆了一口氣,黛眉輕挑:“果真如此?”
安如霜輕哼一聲,轉過頭不看她:“你不信便算了,我還是省些口舌。”
如此說著,她頗為心虛地垂頭飲下一口熱茶。
春遊那日倒當真在茶館中遇見了說書先生,隻不過,這說書先生講的乃是九紋龍史進,可是同那少將軍半點不沾邊兒。
“人兒不大,脾氣倒是不小。罷了,這次便饒了你。不過囡囡……”
祝纖纖正色看向安如霜,“這種話你可以在我麵前說,斷然不可在其他人麵前提起,說不定,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男人,你的閨譽便會毀於一旦。”
隻有親人才會這樣掏心掏肺地對她講這些。
安如霜心中一暖抬頭看向纖纖溫婉中帶著些許擔憂的雙眸,微微一笑,“我明白的,不然,也不會捉了你來問了。”
她忽而拍了拍前額,心中暗道——隻顧著說這些事情,竟將正事兒都丟在一旁。
原本安如霜不過是想要求一則方子,為那雲然少將軍治一治臉上的傷勢,但又不知這少將軍究竟是何人,便張嘴問了一句。
竟被眼前這小女子給教訓了許久,差點把正經事丟了。
遂張口問道:“前幾日,我一友人……的朋友傷了臉,是極重的刀傷,這該如何醫治?”
隻要不是什麼殃及性命的傷勢,他總會緊著戰中傷者,以至於如今,安如霜昨夜借著月光無意略過他的傷勢,尚能見著殷紅血肉,如此下去,這張貌比潘安之顏怕再不複得見了。
左右也得過他幾分幫助,還是須得想些主意的。
聽她如此說,祝纖纖反將方才那‘雲然’之事拋在腦後,她麵色發白,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驚問道:“何人如此狠毒?竟是朝著人的麵目上使刀槍?”
所謂是扯謊需圓。
安如霜扯的當真辛苦,“一個友人的遠方親戚,鄉下地方與人私鬥,如今也沒甚錢財,偏遠之地也沒甚好的藥材,這不是求到我這兒,想要一副好方子麼……”
“即使如此,那便待我去問過父親,這方子明日便可交與你,若是著急,今日我便讓丁香再跑一趟,將方子送過來。”
纖纖考慮極為穩妥,雖是知道些許方子,但也從未給人診治過,且醫者需得望聞問切,自己如今,隻聽得眼前這丫頭一言,即使開出方子來,怕是也會有些偏差。
是以,此事請教身為太醫院院士的父親,還是最為穩妥。
安如霜想了想,便點點頭道:“此事極為緊急,今兒個,還是得勞煩你一趟了。”
祝纖纖輕笑一聲道:“我二人之間,談何勞煩?你便在家中待著,那方子我會盡快讓丁香送來。”
如此說著,她人已起身,又回頭囑咐道:“對了,那葉成誌,你可要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