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白蟻食木
桑桑站在窗子前麵，看著遠處的天色。天色暗暗沉沉的，遠處的悶雷聲一陣接著一陣。這雨，終究是要下起來了。這悶熱了一段時間的天氣，借由這一陣雨可以變得涼快一點了。
被烏雲壓著的天空終於要放晴了，錢桑桑的心裏卻沒有放晴，仍是陰雲密布。她隱隱約約的從身邊人態度上感受到了什麼，知道在自己失憶的背後隱藏著什麼。
現在卻是在猶豫要不要揭開，因為他知道，一旦揭開表麵上的相安無事，背後沉重腐朽的真相她不知道能不能接受的了。許墨仍坐在高座上，雨遲遲沒有下，他的臉色比天好不了多少。
終於收回了看著天空的目光，冷眼旁觀自己腳下跪著的那些人。自己的麵前跪了一大票人，其中不乏年歲稍大的一個兩個。明明腿腳不靈便，仍堅持跪在這裏。
若不是知道他們想做什麼，許墨倒是想給這樣的人一些賞賜，賞他們為主明鑒。“你們現在這個樣子，不要任何尊嚴的跪在我麵前，就是讓我放棄求娶桑桑？”
怒極反笑，這麼多年自己被一路推著上了這高座。該做的，不該做的，願意的，不願意的自己都做的差不多了。這幫人越來也過分了，連自己的私事都要管！
想了想，實在是氣不過，隨手將手邊的東西看也不看的統統都丟過去。其中一些書被丟的破破爛爛的，在那裏還夾著一塊沉重的硯台。許墨的力氣大的很，硯台也隨著飛了出去。
也不知他這一次是不是故意餓，那硯台不偏不倚的正巧飛到了一個人的頭上，重重的的砸了下去。黑色的墨汁和紅色的血液在那人的頭上交織，卻撐著仍未到下。
許墨盯著堅持跪在地上的那個人看了一會，他的模樣很是嚇人，最後卻逗得他笑了起來。“你們如果願意跪在這裏就跪在這裏，喜歡的話一直跪到死都可以，總之我不會答應的！”
留下這麼一句話，許墨一甩袖子揚長而去，留下一地麵麵相覷的拚死諫者。人群裏麵開始騷動了，一些本來立場不甚堅定的人紛紛議論起來。
人已經走了，他們還留在這裏做戲給誰看。一些人想要渾水摸魚站起來，可惜很多人都沒有動，那些有小心思的人若是一先動，必定會成為眾矢之的。
壞腦筋的人想要讓那幾個年歲大的，聲望高的人先站起身，這樣他們就有機會了。不過那幾個歲數大一點的人，骨子裏雖然是迂腐的，心中那一股子正氣還是在的。
自己是有私心的，心中還是有其他東西的。這家國天下哪一件事都很重要，什麼兒女情長自然都被放在後麵了。
“大人，那些不要命的人說您因為錢小姐不管其他的事情，不在政堂已久，不明了這一切局麵。真的和錢小姐在一切後，必會做事的時候有很大的疏漏。這天下的事，無小事。”
忠心耿耿的隨從，將一切的得到的情報悉數將給許墨聽。許墨滿臉冷漠，出口也都是冷笑。他們願意跪著就隨他們去，渴了我給水喝，餓了我給飯吃，就是一個也不想要起來！”
許墨冷哼一聲，看也不看來人。手持一隻毛筆懸著手腕，隻顧將手下的畫紙填滿色彩。微微抿起薄唇，許墨直起身子看了一眼這畫，輕輕從牙縫裏嘖出一聲，抬手抹去一絲嫣紅。
繼而又附下身去，抬筆蘸了些顏料將毀掉的地方重新畫好。許墨的人畫工真的不錯，這幾筆就能看見一個人的形象躍然紙上。認識的人一眼就看的出，這個人是誰。
許墨的隨從有點摸不透這個人的想法，他的心思深沉，做事正恰恰相反，很是通透。這一會徹底顛覆了自己對他的看法，往常和那些腦袋不開竅的老頭子拉拉扯扯也就算了。
一般對於不怎麼在意的事，許墨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一次許是趕上了他心頭的最寶貝，又或者是最後一根稻草壓死了這頭牛，許墨不再默默的忍受，第一次反擊。
“墨，墨。”兩個人一站一坐，各自懷著自己的小心思的時候，錢桑桑一蹦一跳的跑了進來，還歡快的叫著許墨的名字。本來被那些不太解風情的人氣的不行的韓陌，因為這兩聲氣消了。
錢桑桑跑了進來，後麵跟著兩個侍衛說她沒有大人的允許不能隨便進來。“混賬東西，好好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這人要和我成親了，以後就是你們的主人了！”
許墨剛剛陰轉多晴的臉色一下子又陰了下來，估計沒有錢桑桑在一旁看著的話，那人絕對會當場抽了這幾個不識好歹的人的筋。其實幾個侍衛也是委屈的很，捂著臉哭喪著臉。
“這，這是形大人讓我們攔的，就說這一位桑桑姑娘不能進大人的房間。”為首的一個人剛剛哭訴完，臉上就出現了五個紅彤彤的手指印，瞬間半邊臉腫起好高。
這一巴掌是用靈力打得，實際上許墨根本沒有必要抬起手，卻因為憤怒做出了一個抬胳膊的動作。聲音又響又脆，這狠狠的一記耳光不光打在那人臉上，更打在在場的人心裏。
“墨……”錢桑桑愣愣上前去拉那人的胳膊，許墨也是一頓，就著自己現在的姿勢扭過頭去看那人。他在錢桑桑黑色瞳仁裏看見自己的樣子，那是什麼樣的魔鬼啊。
自己扭曲的表情，就這樣猝不及防的出現，一直以來在錢桑桑麵前維持的虛假平靜終於要被打破了。許墨安靜的轉回去，正巧看到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
這隻手若不是因為自己還殘留一份理智，就不僅僅是打腫了那人的臉這件小事，他可能會化為枯骨。深呼吸了幾口，許墨平靜了下自己的心情。
就著這個姿勢搖了幾下手臂，以為自己惹惱了大人就是死路一條的幾個人，見到這麼輕易自己就被赦免了。大驚之下又大喜，慌忙的叩頭謝不殺之恩，接著連滾帶爬的出去了。
一眾人等作鳥獸散，是誰還在慌亂之中丟下了一隻鞋沒有來的及撿。自己衝冠一怒為紅顏這件事，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傳遍各地，到時候會有多少昏庸的帽子扣上來。
這些許墨管不了，悠悠眾口他也堵不住，他也懶得賭。那些本來就不是他要的，全部扔了自己也不在乎。他真正在乎的人，正站在他的身後，剛剛看到他最不堪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