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不知歸處
這暮春時節就是這一點比較討厭,雨總是淅瀝瀝的下著,好像是怕若停了就沒有機會重新回到大地的懷抱一樣。那時還是十五歲的韓語,被打發出來買吃食,卻被這雨堵在這裏。
茶館裏擠滿了人,除了原本就在喝茶的客人,再就是進來躲雨的。人愈來愈多,濃厚的水汽暗沉沉的積在了這小小一方茶寮的上空。韓語置身其中,覺得有些不太舒服。
人多了些,一開始是沉默而尷尬的。這雨一直不見停,有人開始小聲抱怨,最後不知道怎麼的演變成你一眼我一語的聊起來。韓語側耳聽去,大多數人都在討論一件事。
“聽說了沒有,那大禮館家將江門頭家圍攻個水泄不通,江門頭一家上下都死絕了。聽說啊,屍橫遍地,血滲進了地麵足足三寸!”明明前提是道聽途說,偏偏描繪的有聲有色。
若不知道的,還真的以為是親眼所見呢。感受到眾星捧月般的注目,爆料者微微揚起了頭,一臉驕傲。“嗨,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呢,這都老掉牙的事了,一點也不新鮮!”
還沒等那黑壯漢子享受一會這感覺,一個不屑的聲音在一旁響起。這黑壯漢子一聽就不幹了,那裏出來了一隻攔路虎?“那你倒是說說,你說點新鮮事給我聽聽吧。”
以為這樣就會難倒對方,沒有想到對方的肚子裏真的有點幹貨。“你的消息都落伍了,聽說不是所有人都死在那場對決中。江門頭家的小公子,江門語,就在之後不知道所蹤了。”
幹瘦男子神社秘密的說道,聽到這話的韓語心思一動。她倒不是認識什麼江門頭家的公子,但單這麼聽來,那人與自己的名字相同,這或許就是緣分吧。
“不知道去想,這是什麼意思啊。哎,你既然都說了就說的清楚一些吧!”那男子說完這句話後就挑釁的看著先前的黑壯男子,大有一副你不服我就不肯接著說的趨勢。
黑壯男子本就憋著一口氣,原本是離都不想理對方的,卻架不住其他人想要聽後續,一直在央求他。沒得辦法,雙手不情不願的在胸前一抱拳,向著幹瘦男子一拱手。
得了便宜,見好就收,這是多數人行走江湖的準則。“我和你們說啊,那屍體的盤點是一個我的遠方親戚做的,數到最後偏偏少了一個人。聽說,是趁亂逃走了,又或是……”
說著那人用手在脖子下麵一比劃,眾人皆是心虛,搖搖頭不再說話。黑壯男子卻對這個自己用尊嚴換來的結局不是很滿意,抓著對方的手就好拚個你死我活。
最後,兩個人拉拉扯扯打打鬧鬧之後,闖進了雨幕中,消失不見了。韓語心中唏噓,這結局聽的甚是悲慘,不過都是些坊間傳聞算不得數的。
雨勢漸熄,有不少人因為有事冒著雨離開了。韓語看了一眼天色已晚,決心不再等了。正要衝出去的時候一隻手攬住了她的腰,一時震驚自己被憑白汙清白的人怒了。
“你這個流氓,想要幹什麼!”那個時候的韓語還沒有修煉成現在的賢良淑德,這種人讓她看到的時候,就準備好被一隻手幹翻兩個吧。
抬起的拳頭被溫柔的包住,不費多一絲的力氣,那人的大手章包住韓語的。韓語沒有來的及進行第二次防抗,那人的手像是變戲法一樣從身後拿出一柄油紙傘。
“給你的,這雨氣太重,直接接觸的話小心著涼。”一陣冰涼涼的聲音鑽進了韓語的耳朵,讓她打了一個激靈。一顆心就像是貼到了什麼冰涼的東西上麵,渾身一怔,隻看著眼前的人。
最後那人卻沒有給他一個機會讓她詢問上一番,安安靜靜留下這一句話就離開了。韓語無從得知那人得身份,茶鋪裏魚龍混雜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這一次相遇被兩個忙忙碌碌的人拋在了腦海深處,不過是一次不一樣風相遇罷了。但是誰也不知道,這冥冥之中的相遇會讓兩個人的後半生緊緊綁在一起。
三年後
一個黑衣男子端坐座前,揉揉眉頭,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經是深夜了。身旁一直候著的人上前將茶斟滿,然後遞過去。感受到那人沒有嫌棄自己多管閑事,才小心翼翼的看了幾眼說道。
“大人,已經夜深了。”話裏隱藏的意思就是該休息了。那人點點頭,示意他可以下去了。天色不早了,確實是應該睡下了。可為了不小心想起其他的事情,還是忙些吧。
已經三年的時光了,如白駒過隙,一去不複返。那些前塵往事就像是發生在昨日一般,天明的時候還好一些。每每夜深人靜的時候,記憶中哭喊總是在心裏徘徊不去。
當年,自己所受的恥辱銘記在心。他親眼看見自己如兄弟般的人殺進了自己的福地中,嗜血成名的殺紅了眼。不願意再想象下去,將手裏的書合上放在桌子上午。
緩步出了這個院子,卻不知道該何處歸。事情已經過去三年有餘,江門頭家一夜之間一個活口不留,唯有最大的兒子生死不明。大禮館家的人地位一躍而去,在武林立足。
滴滴答答的雨聲浸潤了萬物,這些日子都沒有怎麼下雨。這裏,確實幹燥了些,也是時候下雨清新一下了。聽著如滴落玉盤的雨滴,男子心念一動,模糊的記起一個人來。
“韓語,你的夫君終究去哪裏了。”收起了一開始的溫潤如玉和偶爾的插科打諢,韓林很嚴肅。韓語實際上已經訂立了婚約,沒有辦過正式的婚禮,那人自己不過見過幾回。
“你就這樣稀裏糊塗的將自己的妹妹嫁過去了不成!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錢桑桑終於按耐不住自己的這一顆心,韓陌不在身邊也就罷了,韓林明明很重視韓語,竟然也如此疏忽。
麵對對方的指責,韓林沒有搭話隻是低下了頭。韓語連忙擦幹了眼淚給自己哥哥開脫:“這一切都是我不好,哥哥已經和我說過這件事,是我自己鬼迷了心竅一般。”
即使韓語這麼說,錢桑桑也覺得自己不能輕饒他。隻要說一說就放過了,那麼也太不負責任了。不知道那人是方是圓,是黑是白。今後,韓語的人生又該如何呢!
“小語。”一直坐在一旁始終沒有開口的人緩步走了過來,在韓語的麵前蹲下。“將你和他的一切,都講過我聽可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