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由奢入儉難
一隻手從地上撿起玉杯的碎片,不小心被其中一片割傷了手指。鮮紅的血液湧出,和綠色的玉杯交織在一起,格外的引人注目。但是受傷的人仿佛沒有察覺到痛楚一般,繼續在地上撿拾著那些碎片。
“李叔。”身後傳來了帶著疑問的聲音。聽到這個聲音的李叔連忙回過頭,看到的是帶著一臉睡意對著他說話的百裏卓然。百裏卓然用手揉了揉眼睛,看起來就如同孩童一般。
然後用著模糊不清的話語,問李叔道:“這麼晚了,你為什麼還在,這裏不去睡覺嗎?”李叔眨了眨眼睛,這該如何解釋為好。
眼睛轉了三圈,然後就想到了回答的話語:“我這就去睡,我本來已經睡下了。不過聽到這邊有聲音,想來是野貓竄進屋子裏,將杯子弄碎了。”
一段話說完,他緊緊的盯著白李卓然的臉,生怕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一絲疑惑的表情。還好,對方似乎沒有懷疑這句漏洞百出的話,而是道了聲晚安後,重新進屋睡覺去了。
將所有的碎片堆在桌子上的一角,等待著明天仆人來打掃。李叔用話敷衍過了百裏卓然之後,疲憊的坐在了凳子上。現在的百裏卓然可不能再受刺激了,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再次發瘋,甚至說比以前瘋的要更加厲害。
“百裏你是說你已經早就知道了,殺害你父母的凶手有可能就是李叔?”樂蘇輕輕的詢問道,當他知道這個事情,有可能真相就是這樣的時候,是十分震驚的。
雖然或許不如百裏聞人的感情深厚,但實際上,樂叔和李叔的感情也是相當不錯的。他還記得那時候自己還小,還沒有背負這樣的整個世界,成為聖女的時候。
那個時候,百裏聞人的父母還在世的時候。他們由於實在是很忙經常會各地跑,所以隻能而把百裏聞人托付給李叔。自己常常去找百裏聞人,於是最後就演變成了李叔帶著兩個人一起。
百裏聞人從剛才說話開始,就始終合著眼睛沒有睜開,他不知如何麵對這樣殘酷的事實。他憑借著那時候的印象,通過人脈,找到了當年為母親和父親趕車的人。
那個人幸運的幸存下來了,雖然聽起來像是巧合。但是百裏聞人,總覺得這裏麵藏著一絲不祥的氣息。那個人在馬車墜下懸崖那一刻,竟然奇跡般的逃了出去。
“究竟是誰,你將幕後黑手告訴我,我會放過你的,”百裏聞人找到了,隱姓埋名生活著的那個趕車人。然後威脅對方,最後得知了讓他這麼做的人究竟是誰。
就是告訴他在懸崖之前故意撒開手讓馬蹄失控,最後連車掉入懸崖。而這個時候,百裏本人還得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費盡心力的找到這個人,並不是因為李叔把他藏的好。
當年,李叔告訴他。自己會安頓好他的家人,讓他的家人一生衣食無憂。作為代價,那個趕車人必須和百裏聞人的父母一同掉下懸崖,這樣子至少摔的假象才會成真。
這個人本來是答應了的,但是到最後的關頭,他想起了自己家人的笑臉,所以就放棄了。她自己匆忙的跳下了車,雖然因此受了傷,毀了容。
雖然遭受了這樣的悲劇但是他並沒有感覺到不幸運,而是覺得自己幸運極了。這一次自己逃離的那個任務,那麼等待他的下場就隻有一個死。
所以趁著這個消息還沒有傳回去,他連夜趕回去,將自己的家人救回來。從此隱姓埋名,平平淡淡的準備過這一生。而因為自己的臉毀容了,其他的人也很難能夠找到自己。
“大公子,是我對不起你和小公子。但是看在我還有孩子和夫人的份上,就饒過我這一次吧。樂蘇,你知道嗎,那個人就這麼跪在麵前對我說。他求我饒過他,他還有自己的夫人和孩子要生活,那麼我的母親和父親呢?”
百裏聞人隻要一想起那時候的事,就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他用雙手痛苦的抱著頭,壓抑著自己的嗓子低沉的對洛蘇怒吼道。“你知道這種感覺嗎。不!你不知道!”
看到這樣壓抑著痛苦的百裏聞人,樂蘇無能為力。他甚至連像剛才一樣伸出手,去握住對方的勇氣都沒有。養育了多年自己的人,感情甚至如同親生父子一般深。
到最後竟然發現他是殺害自己父母的真正凶手。這樣的仇怨恩情交織在一起,讓人無法解開,根本就無從下手。究竟是原諒對方,還是要向對方報自己的殺父之仇,該如何抉擇。
錢桑桑在馬車裏,靜靜的聽兩個人說完了一切事情,一開始他還是帶著驚奇的想法去想。但是越到後來,他的心情越平靜。臉上無悲無喜,心底也是一樣的。
在枯葉時間差不多就要滿一年了,她自己馬上就要從十八歲變為十九歲。雖然從年齡來看,在二十一世紀的話,也許還是一個在思想上沒有成熟的成人。
但是,因為這個年紀,卻經曆了這樣的事情。錢桑桑在麵對一些事情的表現上,有的時候會給旁人看起來般幼稚,又有的時候會成熟的可怕。既看起來矛盾,但是又契合。
他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真相無處可尋。就算找到了李叔,也不過是聽到對方一麵倒的說辭。他想如何隱瞞,還是說解脫自己說出一切。
最原原本本,最真實的真相早就不複存在,所有人都帶著自己的主觀想法去推測這一切。過去的已經過去,雖然用這樣的話來安慰一個逝者家屬,實屬不敬。
但是沒有人能夠一直沉溺在過去當中,雖然真相是一定要追尋的,不然就會成一個疙瘩,在心裏越積越大。但是逝者已矣,而生者長存,如果總是在糾結那一個點上,那麼有可能永遠一輩子都過不好自己的生活,那樣讓已經離開的人心裏也不會好受。
在生與死的想法上,錢桑有著如此成熟的思維。但是他從來沒有把這一切的一切告訴給百裏聞人或者其他人。因為哪怕他覺得這是正確的,應該如此的生活,別人不一定會認可。
“每個人經曆過的事情都不同,心中的感受也不同,你不能以自己的想法來揣測對方。”這也是唯一知曉的錢桑桑真正心裏的想法,韓陌同他講的。
從那之後,錢桑桑就開始隱藏自己的心意。就像現在一樣,他不小心偷聽到了對方的秘密。為了表示歉意,想將自己心裏的想法告訴他,想要安慰對方。
但是因為想起來,韓陌曾經對她說的話,所以錢桑桑決定保密,將這些隱秘的,無法說出口的念頭全都放在心裏。就是不知道,接下來百裏聞人會如何做。
而無意之中捅破對方,心裏最隱秘的秘密的樂蘇也是惶惶不安的。本來他以為自己和百裏聞人之間的距離,已經拉得很近。
但是就是因為當年的這一件事情,現在兩個人好像又回到了原來那種疏遠的距離。百裏聞人不敢靠過來,自己也沒有勇氣再看過去。
“難道,就是因為這樣的事情。所以我們兩個就要疏遠對方嗎,我不要這個樣子。”樂蘇在心裏想了很多,即使對方一句重話也沒有對他講。但是他的心裏就像是聽到了許許多多的語言一樣,根本無法平靜下來。
就像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既然已經嚐過了山珍海味,又怎能還能咽下去粗菜和蘿卜。那書已經嚐過那和百裏聞人在一起的甜頭,現在讓她重回自己孤身一人的孤寂滋味,她又怎能如此輕易的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