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幾多枯骨
百裏聞人被錢桑桑和樂蘇前後的性格弄懵了,但是看著錢桑桑跑出樹林的背影,百裏聞人再沒有跟過去,因為他,真的不想麵對樂蘇。
錢桑桑顧不得百裏聞人怎麼想,拚命地跑,按著記憶的路線跑回了昨天販賣奴隸的集市。集市還是那樣嘈雜,被販賣的奴隸依舊帶著枷鎖,像最廉價的貨品一樣蹲在街頭任人挑選。錢桑桑突然紅著眼眶衝進來將昨天一眾的當事人嚇得魂飛魄散。
幾個認識錢桑桑的商人當場就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大呼饒命。另一些不認識錢桑桑的商人紛紛看過去,見錢桑桑紅著眼眶凶神惡煞的衝過來,又見另一撥頗有勢力的商人跪在地上不住告饒,心理沒來由的一緊。
見錢桑桑衣著不凡,氣場攝人,一看就是不凡人家的千金。想著昨天招搖過市的皇城裏的人,能讓夏生侯親自出門迎接,還聽說昨天樂蘇公主大駕光臨,大鬧市場,商人紛紛掂量著,麵前的人定是樂蘇公主。
想到這兒,其他商人也是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匍匐在地上,傳聞中樂蘇公主殘忍嗜殺,人命對她來講不值一提。誰都不想拿自己的性命成為公主手中的玩物,紛紛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錢桑桑並不看這些心懷各異的商人,直接拎起昨天向自己推薦奴隸的商人,惡狠狠得道:“人呢?”尖嘴猴腮的商人不明就裏,一臉茫然地看著錢桑桑,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我說那些被你們販賣的人哪裏去了?!”錢桑桑沒有耐性的大吼,不要,千萬不要,不要發生!
商人被錢桑桑吼得魂飛魄散,結結巴巴的回答:“在,在屋,屋子。”
“哪間屋子?”錢桑桑揪著商人的衣領,逼著商人帶自己走向奴隸居住的茅草屋,走了沒多久,奴隸居住的茅草屋映入眼簾。出現在錢桑桑麵前的,竟是一堆殘垣斷壁,風中還飄蕩著茅草被燒幹的灰燼。
像是在和錢桑桑淒苦的述說著遭遇的不公,“他們,死了?”錢桑桑銀牙咬碎,一字一頓,嚇得商人更是腿軟,站都站不住。哆哆嗦嗦的趴在地上,顫抖著辯解:“沒,沒有。他們被,被拉去幹苦力了。”
錢桑桑猛地回頭,犀利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人,像是要用眼神殺死他一樣,看見錢桑桑翩然離去的腳步,商人終於經不住恐嚇,身子一倒嚇暈過去。
錢桑桑隻覺得自己心痛得要死掉,猛地衝回城主府,一把抓住管家的衣領,逼問到,奈何城主並不在府中,錢桑桑轉身就要衝出去找夏生侯算賬。這時坐在廳中一直等待錢桑桑的子服子陽察覺外麵有異樣,匆匆趕出來,攔住錢桑桑。
“你這是怎麼了?”子陽死死地抱住錢桑桑突然間充滿力量的身軀,不顧錢桑桑的掙紮,追問原由。
“放開我!”錢桑桑已經怒不可遏:“是夏生侯,是他!殺掉了城北的災民,是他!燒掉了我救助的奴隸的房子!他派遣去的不是什麼賑災糧食,而是儈子手。我今天要他血債血償!”
子服子陽聞言眉頭一皺,本來以為這個錢桑桑會懂大體,識大局。沒想到鬧起來竟然比樂蘇不相上下,頓時有些後悔同意錢桑桑要一起出行的要求,畢竟這樣的事情是肯定會發生的。
“你不要太衝動了。”子服語氣溫和卻透露著絲絲無奈和疲憊:“這種事情是早就能預料到的,這就是為什麼我和子陽沒有立即動身去災區的原因,因為夏生侯知道了,肯定會采取這樣的行動。”
“為什麼?!那可是幾十條人命啊,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隻要救治及時就能活蹦亂跳的人啊,他們做錯了什麼!那些奴隸又做錯了什麼!”錢桑桑不敢置信的看著子服。
子服無奈地扶額,語氣中也少有的急躁:“你以為我們想這樣嗎?你以為我們不想救人嗎?並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擔心災情,我們也是一樣!但是這裏是東城,夏生侯管轄的地盤!山高皇帝遠,在東城,夏生侯就是這裏的土皇帝,他在這裏做什麼都是被允許的!”
錢桑桑聞言安靜了下來,怔怔地聽著子服的話,“因為他是這裏的掌權者,他是這裏的管轄人。”
“對!”子服毫不留情的說出血淋林的事實,“那些人在他手裏都隻有可不可以利用的價值。不然你以為他是怎麼在短時間內就將東城發展成最富饒的城市的?憑著老百姓勤勤懇懇的耕地嗎?聰明一些!這些你還不懂嗎?”
許是情緒波動的太大安靜下來的錢桑桑有些累了,也許是一天之內接收殘忍的事情太多錢桑桑有些麻木了。她愣愣推開囚禁著自己的子服,整個人宛如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一樣,呆呆的走回自己的屋子。
就連蘭芝去服也被錢桑桑出奇的力氣揮開,錢桑桑將自己關在房間裏一整夜,不見任何人,不吃任何東西,任憑蘭芝在外麵怎麼呼喚也不回應。蘭芝見錢桑桑這樣心裏焦急,但是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錢桑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元亓茵茵自己做不到拯救這個國家,放著西陵雨晴,子服子陽,百裏聞人和樂蘇那麼一大票人不去求助,偏偏找上自己。不是因為她身困禁地不能出去,因為她清楚,他們心裏太清楚這個國家的人心裏的自私,這個國度的黑暗。
隻是為什麼,遭受這些痛苦的人卻是那些無辜的百姓,殘忍冷漠下的太平盛世能維持多久呢?這些假象又建立在多少枯骨之上。
錢桑桑哭了一整夜,整整一夜都沒有停止過哭泣。修真界守著錢桑桑身體的韓陌就這樣替錢桑桑擦了一夜突然流出的眼淚。雖然韓陌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心中被莫名的難過死死地揪住,痛的有些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