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雅風看過,奇怪道:“兒子並不知發生何事,這案子……”這案子的確麻煩,但兩月前便已了結,怎的如今掐去末尾,教人進京告禦狀?
這話他卻不願與父親言明。拖著一樁案倒也不錯,最好直接放他回鹿陽去。
司馬誠橫眉冷眼地教訓道:“你給我好好思過,等到任期乖乖地去禦史台報道!”
老漢雖被抓得及時,瘋癲宣揚司馬雅風之名的行徑還是被傳遍了大街小巷。即便因他常年外放有人不識,“司馬”二字卻不陌生,那可是本朝丞相。
隔了兩天更是稀奇,一位四旬婦人擊鼓鳴冤,引得百姓聚眾觀看。衙役來問,何人冤她?
婦人道:“那人名為司馬雅風!”
圍觀的百姓一陣驚歎。
“說的是丞相家的公子嗎?”有人怕事卻又多事,壓低聲音問周圍的人。
“應該是吧,我聽說,那位公子前些年在鹿陽做官。那老漢可不就是鹿陽來的,這位呢?”有人小聲說。
“也是吧,怎的兩頭說法,這司馬公子究竟是清官還是貪官?”
街頭巷尾的議論雖有意壓低聲音,還是傳到了司馬府裏。司馬誠氣得直哆嗦,又到長子院中發了一通脾氣,司馬雅風卻一臉無辜:“兒子當真不知其中緣由!”
自從那老漢鬧出事來,司馬雅風心知有人助他,也就不再倔強開始進食。橫豎此次勢必要與父親作對了,沒道理為難自己的胃。因而眼下他臉色尚好。
司馬誠反而臉色鐵青,怒指著長子半晌卻說不出什麼,隻得拂袖而去。
他與京兆尹交情不深,華天成肯賣他薄麵已經是難得,可眼下鬧得街頭巷尾議論紛紛,隻怕全京城的衙門都在看司馬府的笑話!
這日晚間,已是安寢的時辰。曹錚進入鬆曲苑,見司馬雅柔穿著夜行衣,長發攏到腦後紮起,十分利落又怪異的樣子,頓時瞪大了眼。
“你要幹什麼?!”都這個時辰了還往外跑,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半點為人妻子的自覺?
顯然司馬雅柔沒有自覺。她拿出一塊黑紗蒙在臉上,很自然地說:“我去看看哥哥。”
“你……”曹錚一時驚怒,沒來得及說話,見她抬步就往外走,趕緊攔了下來,“你給我站住!”
“放手!別耽誤時間!”司馬雅柔有些不耐。她今日聽司馬府的眼線說司馬誠進了司馬雅風的院子,後來怒氣衝衝地出來,就有些擔心。
這幾天外間傳言紛亂,要想幫助哥哥就必須與他通個氣。她已經打聽過,一個時辰後是看守司馬雅風的人換班的時間,錯過了就不好混進去了!
“不許去!”曹錚慍怒地看她,強硬地把她拉回屋裏,按在木凳上,又一把關上門。
“你幹什麼!”司馬雅柔急得幾乎跳起來,看見曹錚守在門口的堅決架勢,心中更加焦急,“你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哥哥那裏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曹錚的臉越來越冷,盯著她道:“你去找大哥說什麼?”
“自然是商談如何救他!”司馬雅柔不假思索道。
“哦。那你是打算就穿著這麼一身,混進戒備森嚴的丞相府,夜探別的男人的居所,順便讓司馬雅風知道你武功高強?”曹錚的聲音越來越低沉,透露著危險。
深更半夜與其他男人私會,這女人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裏!即使那是她的哥哥,就不知男女之防嗎?
司馬雅柔一怔,一時覺得曹錚的話很有道理。哥哥在外多年,對她的事所知甚少,隻知道幾件在外看來她受了天大委屈的事情,而她如果這麼一去……
“這可怎麼辦?!”司馬雅柔原地跺了跺腳,急道:“哥哥那裏半點消息也沒給我,鹿陽來的那兩人,後者定是太子派的,他們要往哥哥身上潑髒水!”
“非也,那兩人都是我指使的。”曹錚看著她急切的樣子,突然有些不忍,鬼使神差地說,“你去司馬府不合適,不如換我去。”
“……你?”司馬雅柔一愣,有些懷疑地看看他。
“我不比你合適?”曹錚說道:“更何況,法子是我想的,路是我鋪的,我去和他談正好……”
他明顯頓了一下,腦中閃過的後半句竟然是——你一個女人,不要湊熱鬧。
他就是不想司馬雅柔和別的男人走得太近!
司馬雅柔不知他真實所想,竟覺得很有道理,點點頭道:“那你去吧,哥哥被關在他自己的院子裏,你……”
“得了,我知道。”曹錚揮揮手,打斷她的話,自回雎章苑換衣服去了。
解救司馬雅風之事他已經有了初步計劃,與他本人談談倒也有益。雖然最重要的還是讓他的女人老實一點不要夜間外出。
不太費力地潛進司馬雅風的院子,曹錚打暈了看門小廝,翻窗入內,“謔”地抽出一把匕首,榻上的人聽見動靜大驚:“什麼人?!”
屋裏燃著一支暗燭,看清了情況,曹錚嗤笑一聲,把匕首收了起來:“是我,大、哥。”
原以為屋裏會有什麼滯礙,竟是把他大少爺好吃好喝地供了起來,看看桌上已經冷了的剩飯殘羹,還能看出葷素適宜,司馬誠對待長子倒還仁慈。
司馬雅風見是曹錚,仍然怔愣,“四、四皇子,您怎麼會……”
他躺得久了有些暈眩,起身行禮的動作緩慢,被曹錚很自然地伸手攔下動作。
“不必多禮,我代雅柔來探望大哥。”曹錚道。
司馬雅風心下狐疑,四皇子怎麼突然待他如此客氣?還一口一個大哥的。
不過時間緊急,他沒有再多想,行禮後問:“鹿陽百姓的鬧局,是否四皇子暗中安排?”
這幾日他時不時地就見父親怒氣衝衝的樣子,雖滿頭霧水也要強作鎮定,此時終於來了可解答疑惑之人。
曹錚含笑道:“自然。本皇子花了些時日打聽大哥過往,希望大哥不要介懷。”
“雅風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