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抓住刺客,就該審問幕後主使,救治傷員,可皇宮裏除了太子和皇後知道司馬雅柔會醫術之外,其他人並不知道。
就算是救治傷員,有太醫院的太醫們,也輪不到自己一個身懷六甲的王妃來做。
至於審問幕後主使,和她就更沒有關係。
她忍不住抬頭瞄了曹錚一眼,隻見他向自己投來警告的目光,是在暗示自己小心嗎?
“四王妃,有刺客指認你是幕後凶手,你怎麼說?”皇帝抬手指向台階下,斷了一隻手臂的刺客,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的,對司馬雅柔道。
司馬雅柔順著皇帝手指的方向看去,這才發現在侍衛的身邊跪著的黑衣刺客,不由震驚蹙眉。
“這真是冤枉兒臣了,一定是刺客故意混淆視聽,才把髒水潑到兒臣身上!還請父皇替兒臣做主!”她挺著大肚子,跪在地上費力磕頭。
突然間,原本跪在地上虛弱喘息的刺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掙脫繩索,拔出來不及反應的丁良驥手中的佩刀,直朝司馬雅柔的心口刺去。
“是你給我們銀子,要刺殺皇帝!現在卻不認,拿命來吧!”
司馬雅柔眼看刀尖離自己越來越近,奮力躲避。
“不要!”曹錚也迅速閃身到司馬雅柔的身邊,可在他之前,一個身影已擋在了刺向司馬雅柔的刀尖上。
利刃刺入胸膛,劃過骨頭血肉的聲音,清晰的傳到司馬雅柔的耳中,她吃驚的睜大了雙眼,是風行,是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又一次擋住了原本該刺向她的刀刃。
刺客也被風行手中的劍一刀捅入胸口,原本就身受重傷,率先倒在地上。
風行胸口帶著刀,緩慢轉身,對司馬雅柔扯了扯唇角,聲音虛弱,“你沒事就好。”
說完,人重重地倒在地上。
司馬雅柔僵硬的身子動了一下,蹲在風行的身前,慌亂的伸手去摸他的脈息,第一次不想去相信多年來自己所學的知識。
那個監視,保護,幫助和陪伴她的男子,最終因為保護她,死在了她的麵前。
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曹錚將她拉起來,擁在懷裏。
司馬雅柔此刻也沒有力氣推開曹錚的懷抱。
“我會替他報仇。”曹錚在司馬雅柔的耳邊輕聲說道。
大殿裏的兩具屍體被侍衛拖了下去,司馬雅柔又一次感到深深的無力,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能厚葬他嗎?”
曹錚毫不猶豫的點頭。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皇帝也微微一愣怔,太子目光複雜的看著在眾人麵前,公然親密相擁的曹錚和司馬雅柔,微眯著雙眼,緊咬牙齒,心中不知是失落還是慶幸,隻覺得糾結煎熬,很是難過。
風行和刺客的死並沒有結束大殿上的一切。
丁良冀已經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對著皇帝磕頭如山響。
“還請皇上恕罪,都是微臣的疏忽!”
帶上殿來的黑衣刺客,已經是最後一個,如今除了留下四王妃一個線索外,什麼都沒有問出來。
太子已經緩過神來,他不甘心的握了握拳,再次上前對著皇帝拱手。
“父皇,剛才刺客的話大家都聽到了,是四王妃收買了刺客,安排進宮,意圖刺殺父皇,並且兒臣聽說,四王妃嫁入王府後,經常習武,和一些江湖人士打交道,兒臣認為,應先將四王妃關進刑監司,由刑監司司丞查清此事!”
司馬雅柔隻覺得耳朵裏嗡嗡直響,太子的這些話,一言半語的落入耳中,刑監司大概就如同刑部大牢的地方吧。
太子還真是不將她弄死誓不罷休。
皇帝把目光落在司馬雅柔的身上,剛才在大殿中,他確實看到了這個女子表現出來的鎮定和武功,可是隻憑刺客的一麵之詞,就將人關進大牢,未免太過草率。
“父皇,司馬雅柔會武功不假,可也是跟府中侍衛所學,事關父皇安危,若真是司馬雅柔無所謂,兒臣絕不姑息,還請父皇將司馬雅柔關進刑監司審問,以正綱紀!”
曹錚放開了司馬雅柔,站在太子的右側方,正色對皇帝說道。
太子吃驚之下,驀然抬頭,先是探究的看了一眼曹錚,隻見他側臉冷峻非常,薄唇抿成一條線,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再看司馬雅柔,她有氣無力地立在大殿上,耷拉著肩膀,低首垂目,明顯心灰意冷的模樣。
“剛才四皇弟還憐香惜玉的安撫王妃,這會兒立刻就大義滅親,就這麼急著撇清關係嗎?”
太子趁著皇帝猶豫之時,側身挑釁說道。
“清者自清,此事父皇自有論斷,不用我等做兒臣的多加置喙。”曹錚側首,回應太子的聲音格外冰冷。
“四王妃,你有什麼好說的嗎?”皇帝想到兩個兒子在麵對刺客使不同的表現,正如同曹錚所說的,心中已有論斷,故自沉聲對司馬雅柔道。
司馬雅柔抬起黯淡無光的眸子,表情漠然的跪在地上,“父皇,兒臣是無辜的,如果進刑監司,能夠證明兒臣的清白的話,兒臣願意前往受審。”
曹錚垂目,長睫掩住了他眸中的情緒。
“來人,將四王妃送入刑監司官衙,由刑監司卿湯忠審理此案!”皇帝身子往後傾仰,吩咐侍衛們道。
司馬雅柔肩膀明顯的耷拉下來,在侍衛還沒有上前拉她之前,費力的撐著自己的膝蓋站起身來。
“你們前麵帶路,我自己走。”
一如既往的倔強。
曹錚看著她的背影,袖子裏緊握成拳的手,發出哢嚓的骨節聲。
黑衣刺客全死,司馬雅柔被關刑監司,太子眸中閃過一絲滿意,退回到皇帝身邊。
門口進來一個小太監,手裏拿著冊子呈給皇帝,“啟稟皇上,皇後娘娘讓奴才送來,今日受傷和身死的人名,還請皇上斟酌禦覽。”
皇帝隻是淡淡的掃了一眼,語氣感慨。
“撫恤傷亡者之事,太子看著辦吧。”
太子常跟皇帝辦理政務,這些可謂都是小事,躬身應是,接過太監手裏的冊子,準備退下。
曹錚看著那薄薄的三張名冊,唇角揚起一絲譏諷,叫住太子,提醒道。
“剛才替王妃擋刀的侍衛風行,也應在撫恤名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