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大概可以感覺到,鳳無殤的身上,並沒有剛才那些護衛身上的凶戾之氣,所以緊繃警惕的蛇軀,也開始慢慢的鬆弛了下來。
涼涼的鱗片,不住的開始在慕容久久的勁項間,拱來拱去,親密的吐著蛇信,仿佛想要試圖喚醒昏迷中的主人。
看到小青不在對自己警惕,鳳無殤這才緩緩的伸出了一隻手,黑夜般絲質的錦袍下,那根根如玉的五指,先是試探性的摸了摸她的額頭。
見慕容久久依舊在夢魘中不安的喃喃。
鳳無殤輕皺了皺眉,轉而握住了她露在絲被外麵的纖纖玉手,感受著她掌心不斷湧出的滾熱,他不禁微微含了幾分力道。
“煜……煜華。”
慕容久久終於在夢魘中,痛苦的徹底呢喃出了這個名字。
鳳無殤如冰似寒的俊美麵容,輕聲一歎,道:“我在。”
原以為隻是無關緊要的安慰的話,卻沒想到,夢魘中不安的慕容久久竟像是聽到了,也像是聽懂了,竟停止了焦躁的呢喃。
轉而無意識的緊緊握住了鳳無殤的手,生怕他會離開似的。
“林醫師,她究竟怎麼樣?”
旁上一直侍奉的林醫師,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中醫,也是鳳家的首席客卿,醫術自是高明。
聞言,他撫了撫胡子,有些憂慮的道:“主母的身子隻是受了極大的寒氣,好生用藥驅驅寒氣,退了燒即刻,不過最嚴重的,也並非主母額頭上的那個傷口,而是主母腹內早已是優思鬱鬱,此番不過是借著這番變故,病來如山倒而已,至於主母額頭上的傷口……”
“並未傷到骨頭,不過怕是會留疤啊。”
其實留疤,鳳無殤到是不怎麼擔心,他也算見識過慕容久久,月靈族的自愈能力,這樣的傷口應該也可以恢複。
“隻是她什麼時候可以醒?”
“退燒之後,應該就可以蘇醒了。”
林醫師是這樣說的,但誰也沒有想到,慕容久久的這一高燒,竟是整整燒了三日,其間一直昏昏沉沉的,一時間,各種珍貴藥材,開始日日不間斷的往棲霞堂裏送。
連空氣中都充斥起了一股難聞的藥味。
但為此,鳳無殤的臉幾乎也陰沉了好幾日,弄的整個棲霞堂內的氣壓,也開始直線下降,不過好在,三日之後,慕容久久的燒終於還是退了下來。
“……哎,這人哪裏有連續燒三天的,主母這次怕是就算平安無事,也要落下什麼病根呀……”
“別胡說。”
“不過說來也怪,每次主母昏迷做噩夢的時候,隻要家主一來,一與主母說話,或是握住主母的手,主母似乎便沒那麼難過了……”
“不過,主母口中似乎念著的,都是旁人的名字。”
“還胡說……”
“唉,也不知道主母究竟什麼時候醒?”
“咦,外麵下雪了,走,去看看。”
耳邊傳來婢女斥責的聲音,然後又是一陣收拾碗碟的聲音,和腳步匆匆的聲音,很快,就都全部消失了。
唯有寂靜的臥房裏,玉爐內,冉冉而起的安神香。
和那張金絲楠木大床上,輕輕擺動的月影紗,而沙下,原本昏睡著的蒼白容顏,就在這一刻,終於緩緩的睜開了。
但是這雙眼睛裏,卻是對眼前的一切,充滿了迷惑與茫然。
因為她發現她腦子裏空空的,好像被人強行抹除了什麼,沒有半點有關自己的影跡,甚至忘記了自己是誰。
但她還是下意識的坐起了身,茫然的從榻邊,找到了一雙鞋,腳步艱難的走了出去。
“這雪下的好漂亮……”
門外,幾個小婢女,歡喜的叫著,一個個穿著厚實好看的冬裝,擁簇的站在廊中的屋簷下,伸手接著漫天的飛雪。
哪裏注意到屋內的動靜。
直到咯吱一聲,門扉開了。
其中最是警惕的青顏,忽然轉過身來,就見朱紅的門檻後,正茫然呆立著一個少女,有些發怔的看著她們。
“主母……”
“拜見主母。”
幾個新來的婢女,見昏迷了數日的主母居然醒來的,一時慌亂,紛紛跪在了地上。
而也就在他們跪著的時候,一臉迷惑茫然的慕容久久,已經抬腿走出了屋子,但是她沒有注意自己腳下的台階。
一個踩空,身子猛然失衡,就朝高高的台階下摔了下去。
“主母!”
青顏一聲疾呼,正欲施救,就見台階下忽然黑影一閃,因墜落而驚慌的慕容久久,已經落入了突然趕來,鳳無殤的懷中。
“慕容久久。”
鳳無殤幾乎每日都會來探望慕容久久,但每一日麵對的,幾乎都是慕容久久昏迷蒼白的樣子,整整五日,饒是鳳無殤,也開始漸漸焦躁了起來。
卻沒想到,今日卻迎來的驚喜,她總算還是醒了,林醫師說,隻要她醒了就沒事了。
大概因為這一時的驚喜,令這幾日素來冷麵的鳳無殤,忽然在雪中揚起了一抹歡悅的微笑,墨衣如畫,他俊美的麵龐,白皙若玉。
星眸點點,雅致琳琅。
竟是讓慕容久久有些看呆了眼,眼底毫不遮掩的閃過了一抹驚豔。
“你……”
好漂亮的人。
二人竟是立在雪中,奇異般兩兩相望。
很快,鳳無殤便發覺了慕容久久的不對,她的眼神不對,太過清澈,也太過茫然,她,難道不該是討厭惱恨自己的嗎?
怎麼會這樣乖乖的扔他這樣抱著?
正當二人心思互變的時候,慕容久久覺的腳邊一緊,就聽到了一陣嘶嘶的聲音,一低頭,竟是看到一條大青蛇,朝她吐著信子爬了上來。
“啊……蛇……”
毫無預兆,慕容久久驚慌的一聲慘叫,如溺水之人,將鳳無殤當成了她的父母,著急忙慌的就往上攀,使出了吃奶的勁。
一腳就將沒有防備的小青,給甩出了一米遠。
而鳳無殤也沒想到,慕容久久會突然害怕她自己的寵物,一時沒站穩腳跟,傾長的身子,猛的被她攀的朝前傾去。
也虧得他眼疾手快,一手護住慕容久久,一手飛快的抵住了身後的柱子,二人方才堪堪站穩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