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花千葉沒事吹著自己指甲上的灰塵,英俊灼灼的桃花眸,正斜眼望著,似乎想要悄悄離開的柳雲幻。
而他的這一嗓門,無疑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全都看向了柳雲幻的位置。
一時令柳雲幻本就狼狽的身影,看上去有些瑟瑟發抖。
明璃皇可不會忘記,今晚發生的所有事,至少有一半都跟柳雲幻有關係,雖然自己不想懷疑這個,剛才接納的女人,但口氣還是充滿了一種冰寒。
“雲幻,你剛才在星雲圖中都看到了什麼?”
剛才柳雲幻一直都在看著星雲圖,口中喃喃自語,她一定是看到了什麼。
聞言。
柳雲幻微有些慌亂的搖了搖頭,也不知是不想說,還是不知從何說起。
而也正在這時,又一個聲音喊了起來。
“什麼人?”
實在是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多的讓眾人的神經都蹦的緊緊的,所以這一嗓子喊來,明璃皇立刻舍棄了柳雲幻,抬頭望向了聲音發出的地方。
就見說話的是一名小侍衛。
而那侍衛正滿目警惕的盯著觀星台的廢墟上的一個人。
月光斜撒,亮若白晝。
比起不遠處的遍地屍骸,人間煉獄,身後廢墟的月光中,靜的仿若是另外一個世界。
而就在這個靜靜的世界裏,那片廢墟上,正盤膝坐著一名俊秀的少年,那少年一身與年紀不大相符的藏青色袍子,讓他有種少年老成之感。
縱然此刻所有人都看向了少年,但少年卻好似半點不適也沒有。
依舊手持一把古銅錢,舉目望著天際的星雲圖,直到天上那變幻莫定的星雲圖,緩緩的消散,他方才沉思著,垂下了眼眸。
但月光下,他整個人依舊還是那樣的安靜。
靜的好像一團不真實的空氣,卻又讓人不敢輕易褻瀆。
以致,所有人看向他的時候,竟都下意識的沒有出聲,反而遷就似的,等他沉思完畢。
“是他!”
就在所有人都在疑惑對方身份的時候,慕容久久卻是忍不住驚異一語。
因為她認得此人,不是旁人,居然就是上次與鬼醫,跋山涉水前往翠雲山,搭救的那個故人之後,那個俊秀神秘的昏迷少年。
他醒了?
他究竟是什麼身份。
“不知公子……”
安丞相終於在明璃皇的示意下,緩步上前。
但問話還沒結束,就見那月下沉思的少年,淡淡抬起眸來,他精致的五官,好像精靈一樣,透著勘破世事的灑然,又透著萬丈紅塵的執念。
嗓音,猶如玉珠跌落玉盤般的清脆。
從來隻道女子聲若黃鶯,卻不知男子的聲音,也可以這樣清脆好聽,還帶著一絲少年的童真。
他道:“無相家族,韓非,見過明璃陛下。”
無相家族!
韓非!
此音雖淡,卻是霎時間攪動其天翻地覆的波瀾。
消失了整整百多年的無相族,居然重新出世了,就在他明璃國,就在這片傳說中的星雲圖之下!
明璃皇根本掩飾不住,他眸中一閃而過的熱切。
慕容久久聞言亦是一驚,她真是千算萬算也沒想到,那個神秘俊秀的少年,那個被師父一直感恩銘記的故人之後,那個天命有缺,要敘天命,才能活命的少年。
居然出自無相家族。
而那個一直打著無相血統旗號的女人呢?
慕容久久轉念滿是嘲諷的看向了柳雲幻,沒有意外,此刻的柳雲幻,就好比如遭雷擊,驚恐絕望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目光死死的望著韓非的位置,滿是不信。
口中喃喃:“為什麼會這樣……既然無相家族注定入世……上天為何還要賜我先知之力,為何,為何……”
百多年前,無相家族的先祖,因泄露天機太多,累得後世子孫也都跟著命運多舛,子息單薄,直到最後的苟延殘喘。
柳雲幻一直以為,無相家族已經退出了曆史的舞台,上天賜她先知之能,就是要成全她柳家,沒想到,剛才的星雲圖上,她盡管隻看了殘缺的一半。
卻也能看出,那顆代表無相家族的星辰,亮了,徹底的亮了,而她的那顆星辰,則再也找不到蹤跡了。
這預示著什麼?
天地是一場局,眾生是一顆顆的棋子……難道她要淪為棄子。
“嗬,原來是無相家族的高人,正好,此地你還有一位親戚,柳雲幻柳小姐,”花千葉賤賤的一語,他就鬱悶了,師父的嘴也太嚴實了。
跟著他上了那麼多次翠雲山,卻愣是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如今才知,竟是如此一尊大佛。
韓非聞言,淡淡的看了花千葉一眼,友善的道:“我知道你,你曾去翠雲山看過我多次,我雖人是昏著的,卻也是知道你去過。”
然後他又將目光,望向了柳雲幻。
淡淡道:“柳小姐,我也聽過你的事,我也一直很想勸你一句,一切已定,就算你冒險問天,勘破了一些自以為是的天機,但想要扭轉,亦是難如登天,怕是如今你已遭了反噬,泯然眾人了吧,何苦。”
“何苦……哈哈……”
柳雲幻忽然仰頭癡癡的笑了起來,“我三歲可開夢眼,八歲能知吉凶,十歲便可勘破人命……我一直以為天命在我身,無相家族,你們既然已經消失了,為何還要回來……”
最後一句話,柳雲幻幾乎是吼著說出來的。
如果無相家族不出現,她便是這世上唯一能看懂星雲圖的先知,成為這場天地之局的執棋人。
為何……
“執迷不悟。”
韓非對柳雲幻,隻剩下了這四字評語。
“哧……”
激動的柳雲幻,隻覺的胸中一口氣沒接上,猛然吐出一口鮮血,便昏厥了過去。
而恐怕她到死也參悟不透,她一手拉開的觀星之宴,如今卻徹徹底底的成為了她的墳墓。
“還不快將柳貴妃護送回宮,好生安置。”
就聽明璃皇冷冷一語,如今真正的無相家族出世,不管這柳雲幻有多大的本事,也都已經入不了他的眼。
相反,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留著柳雲幻的性命,還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