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原本安逸的纏在她袖中的小青,忽然風聲鶴唳般竄了出來,而這次,它居然朝它的主人,慕容久久露出了毒牙。
仿佛非常警惕的樣子,碧綠的蛇軀,蹦的緊緊的。
一朝突變,立即將兩個虛以委蛇的男人,同時齊齊拉回到了現實,隻見,慕容久久神色呆滯的立在原地。
但一雙瞳孔,居然變成了一片不正常的灰白,口中還殘留著絲絲的血跡,顯得詭異滲人。
“久久……”
百裏煜華沉下了臉,他似乎也感覺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別碰她。”
卻聽楚惜玉一聲驚呼,然後飛快的跳下了馬背,衝過來道:“她這是中邪了,有人正在對她施展邪術。”
“邪術!”
百裏煜華在外多年,自然也聽說過邪術,尤其在西嶽那邊比較多,方法極為的歹毒狠辣,所有受到了很多國家的抵製和厭惡。
但慕容久久怎麼會突然中邪?
那邊,楚惜玉已經滿麵擔憂的飛快下令,“來人,去請藍塔寺的靈智大師,要快,就說人命關天。”
“是。”
已經有人領命而去。
百裏煜華似乎信不過楚惜玉的人,也令人以最快的速度前去,然後將中邪呆滯的慕容久久,直接攔腰抱起,送進了慕容府。
至於慕容久久本人。
她看似失去了清醒,但意識卻出奇的清明,她能感覺到楚惜玉的滿麵急色,更能感覺到百裏煜華心痛交瘁的目光。
她一時心痛的更厲害了,隻能眼睜睜看著一隻隻血氣森森的小手,抓著她的心房,耳邊盡是嬰兒淒厲邪惡的啼哭。
仿佛要將她徹底的吞噬。
震耳欲聾。
而就在她馬上要經受不住折磨,失去意念的時候,她的耳邊,突然又傳來一陣陣叮叮當當的琴曲。
那琴曲宛轉悠揚,牽動魂魄,給人一種非常奇異的感覺。
而這琴聲的出現,竟是立刻取代那淒厲的啼哭。
令意識幾乎陷入緊迫的慕容久久,稍稍鬆口氣,畢竟,聽這琴曲,總比聽那刺耳的啼哭要舒服多了。
這時她眼前迷霧散盡,就見青煙嫋嫋間,一名華衫女子,坐在一架古樸的長琴前,正認真的演奏。
天地悠悠,琴曲渺渺。
慕容久久記得,她似乎做過這樣的一個夢,隻是此刻她知道,這並不是夢。
而也就在慕容久久全情沉醉在這琴曲中的時候,京城郊外,那處廢棄的宅院內,那盛放著嗜心咒的玉碗,抖顫的更厲害了。
但卻仿佛被什麼厲害的東西,壓製了似的,隨時都有可能碎裂。
“這是怎麼回事?”
頭戴黑紗鬥笠的明音,瞬間麵色大變,這嗜心咒是出自她之手,她便承載了這嗜心咒所附帶的因果。
不是她下邪的對手亡,就是她死。
她原本以為殺死慕容久久,根本就是手到擒來,但確是萬萬沒想到,忽然會發生這樣的異變,一旦這玉碗被那未知的力量徹底壓製。
便是邪咒的反噬之時。
師父說過,邪咒一旦反噬,會以成倍的恐怖,反加注在施咒人的身上,所以自古弄邪之人,沒有十全的把握便不會輕易動手。
明明,那個賤人的命數,她已經算過了,不過尋常的命數,怎麼可能會突然反噬,難道……明音猛然想起另外一個可能。
那就是。
慕容久久的身上,很可能還存在著另外一種血咒,與她的血咒,產生了相斥,但很明顯,這另外一個施咒之人的道行,定然在她之上。
“不行……”
她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明音忽然目露凶光,狠狠的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登時血花灑落,斑駁的落在那緊扣的玉碗上,竟發出一陣漬漬的聲響。
好似水滴落在滾燙的鐵板上,轉瞬化作了一團團的血霧。
而那玉碗內,原本被壓製下去的黑霧,仿佛得到了什麼命令,突然再度騰騰而起,玉碗叮叮咣咣的發出顫響。
反觀明音,施完此咒,已經是麵色雪白,神色倉皇。
淒厲的嬰兒啼哭,伴著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再次從慕容久久的耳邊響起,甚至比之剛才還要刺耳數倍。
令慕容久久的原本剛舒展的眉頭,再次痛苦的皺了起來,連帶著耳邊的琴音,也仿佛一下模糊了很多。
但這時,她額頭處,忽然傳來一陣熾烈的灼熱。
慕容久久仿佛看到眼前一片玉色蕩漾,仔細看,似乎是一隻方形的玉佩,玉佩如鐵烙般,死死的按在了她的額頭。
但卻沒有痛意,反而有種從未有過的舒爽之感。
也隨著這奇怪的舒爽之感,耳邊刺耳的啼哭,與心髒的痛苦,竟再次入潮水般退去,化作了之前的琴音。
慕容府內。
靜的落針可聞。
而靈智大師也終於被快馬加鞭的接了上來,隻見他一身暗色的舊袈裟,麵如枯槁,相傳,這位僧人已經將近百歲。
曾為三代帝王講過禪,算是冬月僧人中,地位較為尊崇的,並且常年遊曆在外,神龍見首不見尾。
據傳,楚惜玉出生之日,這位靈智大師遊曆回了冬月,望著楚王府的位置,言,楚府有子,與佛有緣。
有意收楚惜玉為關門弟子,但楚王府這就這麼一個小世子,如何能讓拜了和尚為師,雖然未能成形。
但長大後的楚惜玉,卻也多次上籃塔寺禮佛,大概也正是因為這層關係,他才會知道,靈智大師已經回京,並且將之請來。
“大師。”
雙方匆匆見過禮後。
靈智大師便被引到了床榻之前,就見榻上平躺的慕容久久依舊睜著一雙灰白的眸光,仿佛醒著,卻沒有絲毫意識。
靈智大師形同枯柴般的雙手,緩緩合十,道了一聲佛號,便單手探入了慕容久久的額頭。
百裏煜華以緊緊的望著。
就見靈智大師,幹柴般的手掌,觸及慕容久久的額頭時,原本光潔的額頭,瞬間閃現一方火紅的印記。
似乎那印記寫著什麼字,但沒看清,已經一閃即逝。
而後平靜的床榻前,猛然掀起了一股無形的風旋,吹的沙曼浮動,然後榻前的眾人,便清楚的聽到一陣淒厲的嬰孩哭泣聲,與一曲悠悠的琴音。
靈智大師,枯槁沉靜的麵色,亦是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