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城南燈會

“是。”

馬車很快在街上饒了一圈,朝著城南的方向而去,而越往南走,街上的人流就越多,起初人流還可以讓一讓馬車。

但行到最後,滿大街都成了花燈跟人,馬車根本沒法前進。

“主子,要不要驅散一下人群?”阿軒有些為難的問。

百裏煜華正要下令,卻聽慕容久久卻先一步回答道:“不必,阿軒,你繞著後麵的巷子走,我無意於看燈,隻想到河岸旁放一盞河燈,看一看隔岸煙花就可以了。”

趕車的阿軒,顯然還是第一個,被除了主子以外的人差遣,而且還是主子此刻最喜愛的女人,而主子居然也沒有反駁。

他忽然有種荒謬之感,有時候他的真的不能理解,這女人究竟有什麼好,如此冷靜自持的主子,居然會一次次的幫她。

莫不是真應了袁琪那句話,主子魔障了。

思量間。

馬車很快繞著後麵的巷子,行到了一條城中河前,河麵上,已經飄滿了隨水流轉的河燈。

這時百裏煜華已經命人買來了河燈,夜色下,他一聲紫衣瀲灩,容貌俊美傾城,修長尊華的身影,範若天生的貴族,手拿如此廉價的東西,忽然有種格格不入之感,卻又出奇的違和。

慕容久久蹲在河岸的台階上,看著他笑。

盈盈的眼眸,白皙美麗,如暖玉般的臉龐,墨發如雲,精致的點翠,映著遍地的河燈,亦是美的讓人移不開眼,好似月下的河燈仙子。

“你看著我作甚?”

百裏煜華被她看的有些懊惱。

慕容久久傲嬌的一揚下巴,“你好看我便看你,難不成你希望我盯著別家的男人看不夠?不過就算有那麼一日,也是棄我的那一日。”

“再胡說,本郡王可就不與你放河燈了?”

百裏煜華當即板起臉。

慕容久久俏皮的一吐舌頭,河岸邊上,涼風習習,連帶著人的心情也好了起來,她伸出手道:“拿河燈來,聽說上麵要寫上自己的願望,河神才會看到,才會靈驗。”

百裏煜華蹲身將河燈遞給了慕容久久,但卻是不以為然,“你竟信這個?”

在他的眼裏,慕容久久從來就不是一個篤信迷信的人,相反,她是個非常理智,理智到可以冷眼看待自己的得失。

這種女人居然會信,河灘小販編出來的謊言?

“我也不信這個?”卻聽慕容久久含笑搖了搖頭,“不過既然來都來了,不過貪個新鮮,我可是這輩子第一次放河燈呢,煜華你呢?”

“我也是第一次。”

百裏煜華忽有點哭笑不得之感,這時,她見慕容久久已經拿起紙筆,要寫願望了,她的願望會是什麼?

百裏煜華不禁湊近了一下,想看看。

而慕容久久也並沒有避諱他的靠近,在雪白的字條上,一筆一劃,工整的寫下了一行字:唯願,一生一世一雙人。

“何意?”

百裏煜華看了她一眼。

慕容久久已經將字條小心的放入了河燈,然後點燃,絢爛的蓮花河燈,瞬間隨水而去,與眾多的河燈,在河中聚首,越飄越遠。

這時慕容久久才抬眸,巧笑嫣然的道:“不知煜華可聽過一個故事?”

“什麼樣的故事?”

百裏煜華饒有興趣的歪了歪頭。

慕容久久幽幽的道:“相傳,世間男女,生下來的時候,其實隻是一半,他們須得在有生之年,在茫茫人海中尋找那個與自己心之所契的另一半,找到了,自是成就一段不世之好,若錯了,那便要承受蝕骨剜心之痛。”

“哦!”

百裏煜華一愣,似乎一時並非聽出這故事中的真意,“蝕骨剜心之痛?”

“賤人,打死你,打死你……”

“啊……別打了,夫君求你別打了……妾身在也不敢……”

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聒噪的叫罵跟慘呼,打斷了二人難得寧靜的氣氛,百裏煜華當即變冷下了臉。

“怎麼回事?”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了,因為他們已經看到,一名凶悍的男子,正手持鞭子,狠狠的抽打著地上的女人,直打的那女人遍體鱗傷。

與此同時,那男子的身後,還護著一名眉宇妖嬈,更為年輕漂亮的女子,那女子望著挨打的女人,目光頗為幸災樂禍。

“造孽哦,不過新婚四年,當年人家蘭花可是不顧名聲的嫁給你,這幾年若不是蘭花搭理照外,你以為你有今日,如今還領回了好幾個狐媚子……”

“滾,少管的老子的家事,不然連你一塊打。”

“娘,娘……”

這時兩個哭的滿麵鼻涕的孩子,撲進了那被打的女人懷裏,但那凶狠的男人卻依舊不肯罷手,竟連兩個孩子也一塊打。

那女人隻能拚命的將兩個孩子護在懷裏,單薄的背梁,不住的抖顫,發出一種悲涼的哀哭。

“看,這就是蝕骨剜心之痛。”

慕容久久淡淡一語。

百裏煜華則皺了皺眉,過了良久,他忽然冷不丁的道:“阿軒,去殺了那男人,還有他身後的妾室,在送那女人千兩白銀,此後,她便不必在蝕骨剜心了。”

“是。”

阿軒絕對是他身邊最好的儈子手。

上前,幾乎手起刀落就將那施暴的男子,當場砍殺,那妾室倉皇一聲尖叫,轉身欲逃,卻也沒能逃得厄運,橫屍當場。

原以為那被打的女人,會劫後餘生,卻不想,她呆呆的看著那男人的屍體,忽然爬過去,伏在對方的屍體上,哭的撕心裂肺,對阿軒給出的千兩白銀,根本無動於衷。

慕容久久挑了挑眉,道:“這才是真正的蝕骨剜心。”

百裏煜華的眉峰卻皺的更深了。

“好了,回去吧,好戲大概要開演了,”慕容久久暗自勾唇一笑,徐徐的夜風,吹開了她額前的碎發,清涼之餘,似乎令她感到了一種源自骨子裏的冷酷。

似乎,等著一日,已經很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