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春竹感覺也沒幾天，在例行的回報中，王坤突然說道，“許文俊死了，當時身上沒有一件衣物，就那麼赤裸裸地死在了城牆下。”
王坤也收集到了前因後果，不過顧春竹自己也來幾日的消息中隱約猜到了原因。
事前還要從許文俊在放榜當日的鬧劇說起，他被賈富商和甄氏聯手當眾揭開斷袖求財的事情，而且是那麼絲毫不留情麵地揭開真相，故而隨後有關他的留言就這麼傳開了。
許文俊之前憑借著從賈富商那裏混來錢財找了個先生學習，並且也結交了一些同窗好友。結果現在一朝事發，本來就是靠著吃飯喝酒交來的普通朋友，一知道許文俊幹下了那等有辱斯文的事情，而且對外他們還與許文俊稱兄道弟過，他們便自覺臉上無光非常丟臉。
所以就這麼，許文俊接連不斷地被他曾經的所謂好友圍追堵截，從口頭辱罵到後來的拳打腳踢。當然本來讀書人是自詡什麼彬彬有禮的，但奈何其中有人落榜還酗酒啊。
人一喝了酒就很容易上頭，再加上諸事不順以及旁人嘲笑，那種心間的躁鬱和暴力衝動簡直壓都壓不住。
讀書人體格大都不怎樣，或許連一般人都幹不過。
但是沒關係啊，許文俊這個讀書人那可是比其他讀書人都還要虛弱，畢竟處於經常吃不飽飯的狀態。
以往或許因為賈富商的接濟還能頓頓飽餐，但現在已經關係走惡，許文俊便重新回到了當初那食不果腹的狀態。吃不飽飯就沒有力氣，許文俊曾經的好友想打他易如反掌。
而且這群人發泄憤怒除了爆揍許文俊之外，還直接衝進許文俊破敗的小屋，把他僅存的幾件洗到發白的長衫還有幾本珍藏的書都全給撕了。
要知道，長衫和書都代表讀書人的臉麵。
除此之外，來找許文俊麻煩的還有與他苟合過的賈富商的妻子，甄氏。甄氏回家以後也是越想越氣不過，故而又找了一波人把許文俊給打了一頓，直接讓許文俊毀容了。
讀書人來打許文俊其實隻是造成一點青紫，還不至於傷了他的姓名。但是讀書人做的其他事情確實直接朝許文俊的軟肉戳，讀書人人多勢眾讓許文俊護不下那些長衫和書。
長衫和書對許文俊來說就是希望的火苗，雖然這點小火苗在他落榜以後更是搖搖欲墜，幾近熄滅的狀態。可那依舊能給許文俊一些生的希望，但現在他對生的追求已然湮滅了。
但是許母還是讓許文俊勉強活著了，可甄氏找人來揍他一頓之後，他那是直接重傷了！許文俊知道自己身上受的傷如果要找大夫醫治，肯定需要一大筆銀子，可他家徒四壁。
這這一樁樁一件件事情累積起來的巨大打擊之下，許文俊不想再拖累許母，選擇了自殺。
於是，一個天氣看上去還不錯的晚上，許文俊最後和許母吃了一頓清湯寡水的晚飯，他還難得溫聲和氣地跟許母聊了幾句。許母以為許文俊以後會鼓起勇氣生活，是帶著希望入睡的。然而等許母沉睡以後，許文俊睜開雙眼無比清醒。
許文俊最後眷戀地看了許母一眼，就義無反顧地穿上許母為自己縫補了許久的長衫，默默地走出了家門，慢慢朝城牆走去。最後，他攀登上高高的城牆，閉上眼往前一跳。
啪嗒一聲，城牆跟下不遠處就多了一句溫熱的屍體。許文俊的身下蔓延開來鮮紅的血，從城牆上往下望去，就像是一朵盛開的紅花，無比妖豔又詭異。
許文俊的屍體是在第二日清晨被人發現的，裏裏外外為了不少人看熱鬧，並且在官兵趕來處理屍體之前，周圍看熱鬧的讀書人先發現了死去的人正是許文俊。
讀書人們指指點點亮就，覺著許文俊生前玷汙了讀書人的名聲，死後也同樣不配穿著讀書人的長衫，便一窩蜂地上前扒了許文俊的長衫。
周圍群眾十分詫異這群讀書人的行為，還有一人基於對逝者的尊重還攔了他們一下。
讀書人也耐心給他們講了前因後果，周圍人知道許文俊一個讀書人還曾雌伏於男人身下的時候，就不在阻擋讀書人的行為了，因為他們也同樣看不上這種好龍陽的人。
所以等到官兵來處理屍體的時候，就看見一句衣不蔽體的屍首。他們見過簡單的查看就知道許文俊是自殺的，也就沒費心思在他的身上，直接問清此人身份就拖去了衙門。
很快就有人去通知許母接回許文俊的屍體，許母得知這一噩耗的時候當場就暈了。去通知的衙役可沒心等著許母清醒，轉頭就直接走了。反正等不到許母去接人的話，他們會直接把屍體扔去他該去的地方的。
許母在衙役走後大約一刻鍾才醒過來，周圍看熱鬧的鄰居也都散了。空蕩蕩的小院子裏隻有許母失魂落魄地呆坐在地上，嘴裏嘟嘟囔囔不知在說些什麼，眼睛沒有絲毫神采。
接著許母就一陣笑一陣哭地跑出了院子，在街上胡亂走著跑著，還總是湊到身著長衫的人麵前，緊緊拉住他們的手笑著喊“我的兒，我找到你了”等等的話。
被許母拉著的人總在第一時間就甩袖子講許母推倒在地，許母也不覺著疼，看人走遠了就接著去騷擾另外一個，一直就這麼鍥而不舍。
“所以你是說許母醒過來就瘋了？”顧春竹怎麼想都覺著不對勁，許母這麼喜愛許文俊的，不至於都不堅持到給許文俊收完屍啊，若是不去府衙領屍，最後可能就是扔去亂葬崗了啊。
“但奴才得知的消息就是如此，打探的人回報的時候，許母已經竄到了正街上。”
“那我倒是要去瞧瞧這個瘋掉的女人。”顧春竹冷笑著起身，她必須親眼目睹並驗證過才能確認許文俊的死亡，還有許母的發瘋。
要知道這對母子可狡猾著呢，上回他們就從端王的手裏逃出生天，誰知道這次會不會是借死遁逃脫然後就去別處逍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