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穀雨本想說租金算了,看到嚴折桂實在是太慘了,但是被顧春竹的杏眸瞪了一眼就不敢再說話了。
“嗚嗚嗚,我沒錢……”嚴折桂鼻涕都糊到嘴巴上了還吹出了一個泡來,和他平日自詡瀟灑的模樣大相庭徑,而將他弄成這樣的竟然還是一個女人。
顧春竹又一隻腳踩在了嚴折桂的手腕上。
“手手手,我還要考狀元的。”這下嚴折桂老實了,右手被顧春竹給踩住,左手就從懷裏掏了一個玉佩出來,啜泣著道:“銀子花完了,買了這墜子本想等進了書院炫一炫的,賠給你就是了。”
顧春竹從他手上拿過那個玉墜,瞧起來水頭不錯怕是也要幾兩銀子的。
她鬆開了踩著嚴折桂手的那隻腳,另一隻腳在他身上踹了一下才鬆開,“滾!不管牛糞是不是你潑的,再有下次我直接廢了你。”
“不敢不敢……”嚴折桂嚇得跑了,一雙受驚的眼睛隻敢看著地麵一陣風一樣的跑了,更別說放狠話什麼的。
“小兄弟你這脾氣跟麵團似的人家才來欺負你。”顧春竹將玉墜丟給了穀雨,見穀雨被訓得低著腦袋也沒有多說什麼,這養了十幾年的性子哪能一下子便扭轉回來。
“謝謝大哥、謝謝小嫂子。”穀雨攥著冰涼的玉墜,心底卻感受到了溫暖。
顧春竹目光在穀雨這處院子裏掃了一圈,同她後麵就是隔了一層牆而已,她道:“這個孬貨下回再來,你喊我一聲就成。”
“他肯定不敢了。”穀雨抿著嘴淺笑。
穀雨的話顧春竹不敢苟同,就憑這渾書生能偷摸的在人門上潑牛糞的,這種性子指不準還要在背地裏使什麼壞呢!
她的目光突然瞧到了在一旁樹底下陰幹的一副副畫卷,國畫的高山流水,顧春竹雖然前世也沒學過但看起來就叫人覺得高大上。
“這是?”她想到了家裏那個娃,若是拿了這畫卷回去叫他仿,必然高興的睡不著覺,就厚著臉皮在心裏醞釀著詞兒了。
“這是書肆被蟲蛀了或是褪了色的畫卷,我正好跟一個先生學過修補畫卷就拿回來弄了,現在晾幹的差不多了。”穀雨就跟顧春竹解釋了起來。
跟她想的也差不多,顧春竹就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臉,“穀雨兄弟,這畫能不能借我,我家有個孩子還沒上學堂,但是最喜歡畫了。”
“這……”穀雨有點為難,畢竟是書肆的東西,算不得他個人的。
“那我就借一副再還你再另外借,若是你不放心我可以先給你押金,還你了再把錢退給我。”顧春竹瞧這畫卷精致,算不上什麼大家的,押金估摸一二兩也差不多了。
“不用了,那小嫂子就拿去看三日吧,三日後記得還我。”穀雨見顧春竹都這般說了,而且也是熟識,今日也幫了他,就大方的借了。
“謝了啊!”顧春竹寶貝似的接過這卷起來的畫卷跟蘇望勤一道歸家了。
蘇望勤挨著顧春竹走,低頭瞧他黑眸裏的光都是柔和的,他道:“也虧得你這麼想著小成,見到這畫卷他定然歡喜。”
“那當然,我是他娘嘛。”顧春竹將畫卷在手裏擺弄,說這話的時候下巴微抬,露出了幾分嬌憨之色,叫蘇望勤的喉頭滾動了一番。
顧春竹沒瞧見,隻加快了步子,恨不得早點叫小成見到這番驚喜。
走到門邊顧春竹聞到那股子味兒恨不得剛才沒多打嚴折桂幾下,進門後安安正在踢毽子,小小的身子穿著厚厚的棉襖棉褲,小腳也抬不太高,踢不住幾個。
“安安真厲害。”顧春竹喊了一聲,安安就揪著毽子跑過來,扒在顧春竹的腿上,顧春竹將她舉起來後她在顧春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娘,安安餓餓,要吃飯飯。”然後小手又摸摸小肚子,這回沒有再把冬衣給掀起來了,果凍似的小嘴吧唧的說著,陳述著饑餓。
“哎,娘有東西要給哥哥。”顧春竹瞧見小成坐在板凳上,拿著木板蘸水寫字,時不時的抬頭看安安。
顧春竹走過去就把畫卷遞給了小成。
小成眼眸裏一亮就站了起來,將木板放在了板凳上,在接過畫卷之前,雙手在衣服上反複擦了好幾下雖然他的手並不髒。
顧春竹瞧著他那些小動作心頭也想笑,似乎有點明白了古人沐浴焚香的儀式,大體是為了表示對喜愛的事物的尊敬吧。
伴隨著畫卷徐徐展開,小成的笑顏緩緩展開,甚至連睫毛都笑著輕顫。
“娘這是哪兒來的。”小成盯著這畫上的山水,眉心舒展,目光一點一點的看著,瞧著就像是在記憶。
“問穀雨借的,是咱們的房東也是書肆的夥計,你慢慢看不急這個能借三天,看完了還有別的畫卷,到時候娘再給你借啊。”顧春竹語氣溫柔,瞧著小成的笑這心都劃開跟一灘水似的,今天遇到的那些倒黴事也被悉數忘在了腦後。
小成點點頭,蘇望勤見他們母子在說話已經在灶房門前淘米了。
顧春竹瞧見就把安安給放了下來,準備去幫蘇望勤,安安也沒見過畫卷興奮的揮著小爪子就朝小成那邊走去。
“妹妹不許過來,別弄壞了。”小成高高的舉起畫卷,然後就跑進了裏屋。
安安吃了個閉門羹,沒想到哥哥會變成這個樣子,朝著顧春竹癟了癟嘴,一副想要哭的小模樣,委屈極了。
“好了,安安來幫娘剝筍。”顧春竹回頭刮了刮安安的小鼻尖,小成這是寶貝畫卷哩,安安若真是不小心弄壞了那也得賠不少銀子,還是哄她去幫個小忙。
安安一聽自己能幫忙,小屁股扭著就跟在顧春竹的後麵,走得快了還有點像搖搖晃晃的小鴨子。
顧春竹將安安的棉襖袖子給卷了起來,囑咐道:“小心點別玩筍毛,碰到了小手會癢的。”
“嗯!”安安睜著大眼睛點著頭,認真的小模樣。
白嫩的小爪子抓著冬筍,一圈又一圈的剝著,剝起來甚是有意思,在安安眼裏這跟玩遊戲似的,安生了好長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