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什麼!”顧春竹從灶房裏走了出去,兩道柳眉擰了起來,就為了她這親事都鬧了多少回了,還有完沒完的。
蘇朵兒見到顧春竹出來身子瑟縮了一下。
她馬上就躲到了蘇望勤的身後,把眼淚鼻涕什麼的蹭在了蘇望勤的冬衣上,一臉嬌弱的哭訴,“大哥,你可要給我做主的!”
顧春竹的指頭對準了蘇朵兒的臉,蘇朵兒的唇角微微的勾起,心道,你越凶大哥就會越心疼我,說不準到時候會幫自己一把來著。
誰知,顧春竹隻是一把把蘇望勤給拽了過來。
她掏出手帕在他身上仔細的擦著,嘴裏埋怨道:“你就這麼站著叫人蹭鼻涕啊,你知道這冬衣多麼的不好洗嗎?吃了水可重的很。”
蘇望勤握住了顧春竹的手,貼在她耳邊輕訴,“水冷,我洗吧。”
“你們,你們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蘇朵兒不滿的跺著腳,手裏的帕子都要叫她揉碎了,她狠狠的瞪著眼前恩愛的兩人。
看到兩人齊齊看向她,蘇朵兒抬著下巴說,“俊哥說不要我了,你們攪黃了我這樁好親事得賠償我,給個三十兩銀子這事就算是過去了。”
“三十兩,你怎麼不去搶呀!”顧春竹忍不住喊了出來,蘇朵兒是把他們當提款機了呀。
蘇望勤的臉色也低沉了下來。
尋常農家一年二兩銀子的開銷也就夠了,這三十兩幾乎是家裏全部的錢了,有他也不能給蘇朵兒。
開春了還要在鎮上買房,小成還要念書,再看蘇朵兒這帶著頭花擦著香油,顧春竹一身的素淨,他哪能做這拆自家東牆補別人西牆的事情。
“朵兒,這秀才不是你的良人。”蘇望勤語重心長的看了一眼蘇朵兒,作為大哥的身份好好的同她說道著。
蘇朵兒跟入了魔一樣,拽著蘇望勤的袖子,眼裏發散著精光,“大哥我知道你有銀子的,你家又是賣荷包又是賣河蝦的,這還剛分了家,你若是沒有銀子就去賣了田地來賠我。”
越說她還越來勁,咬著嘴道:“我同袁大哥的姻緣也是叫你們給攪了的,難得這次我遇到了個好的,他若是中了進士謀個一官半職的,我可就是官家太太了。”
顧春竹越聽這頭越大,想必遠在廬州的袁青都要打噴嚏了。
“袁青是跟你許了終身還是非你不娶,怎麼叫你們的姻緣,你這害一害相思病就成了你的姻緣了?”她開口的話自然是不客氣的。
這一番話叫蘇朵兒的臉都白了下來。
“春竹!”蘇望勤覺得她說話有點重了,好歹也是一家人。
“怎麼我難道說錯了嗎?”顧春竹是越說越來勁,她狠狠的掐了一下蘇望勤的手臂硬邦邦掐不進去叫她自己的手疼。
但她還是繼續道:“別以為她是你親妹子你就袒護著,她這就是白日做夢,還慫恿咱們賣田賣地的,算是哪門子親戚了?”
蘇望勤低頭,此時還是慎開口為妙!
蘇朵兒把手上的帕子揉的跟那擦桌布似的,她紅著眼圈怒瞪顧春竹,正準備說話的時候蘇老太從院子外跑了進來。
“我的乖囡啊,你怎個在這裏。”蘇老太走進來就察覺到不對勁兒,顧春竹這潑辣貨臉拉得跟茄子一樣的長。
她小心翼翼的攙扶住了蘇朵兒,護在她的親閨女前頭,“你們可別為難你妹子,這許秀才也不是個好的,說好的嫁個五十兩的嫁妝,現在眨眼就變成了八十兩……哎,這可是讓我老婆子的棺材本都掏出去啊。”
蘇老太經曆了風霜的老樹皮的臉皺著,渾濁的眼神茫然的看著眼前,眼皮子緩慢的眨動了一下。
“老大啊……”她歎息著喊了一聲。
蘇望勤的濃眉慢慢的擰了起來,心裏略有擔憂蘇老太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搶在顧春竹發脾氣之前就把話給說了,“娘,這三十兩我們真的是沒有。”
“娘知曉銀錢是買不來真心的。”蘇老太的語氣也和軟了起來,看著自己的大兒,說了幾句心裏話,“娘來不是問你要銀子的,既然分家了就好好過你們的日子,不用管。”
“娘,我還是不是你親生的。”蘇朵兒沒想到蘇老太非但沒幫她說話還讓蘇望勤不用管,她氣得眼珠子都凸出了幾分,拉著蘇老太的袖子就質問。
蘇老太拍開了蘇朵兒的手,低低的歎了一口氣。
滿臉無奈的說出了那許秀才送來的空箱籠,裏麵裝了個小冊子,他那寡母記了一筆筆供他上學的銀錢,還理直氣壯的說養了這麼大的一個秀才兒,娶個村姑必然是要八十兩的彩禮才行。
說起來蘇老太也是氣,撇著嘴罵,“真是什麼東西呀,不就是個破秀才,以後咱家小來好好讀書也能考上秀才。”
就小來那孩子?顧春竹抿著唇沒說話。
“娘你就是願意拿八十兩給小來念書也不願意給我當嫁妝是吧。”蘇朵兒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落下來,哭得是實打實的傷心。
好不容易又得了這麼一個飛上枝頭的機會,眼見著又要離她而去,她這心底實在是無法忍受!
“朵兒,爹娘已經盡力了,從小給你教養著養到了十五歲還呆在家裏,你看鄰家的春妮,小芳哪個不是十二三歲就許出去了,嫁妝隻給了一床被子。”
“可這家裏可不止你一個孩子!”蘇老太也是沒轍了,整張老臉沒力的耷拉著。
蘇朵兒甩著手鬧騰了起來,“全村的人都知道我要嫁秀才郎了,這彩禮都送來了,若是又不嫁了你叫別人個怎麼看我,你和爹若是不管我,我就去投河了一了百了。”說著,竟然朝屋外跑了出去。
“囡啊,不能做傻事,咱們再想想辦法。”蘇老太的理智也在蘇朵兒的威脅下頃刻間崩塌了,急忙就追趕了出去。
顧春竹見著蘇望勤繼續坐在了木墩子上編雞籠子,就蹲下同他說:“你不出去瞧瞧?萬一真個想不開。”
“還記得她上回絕食時掉了一床的餅屑子嘛,都是爹娘給慣的。”蘇望勤的手在篾條之間翻飛,抬起眸子也隻流露出些許無奈。
這時,門外跑進來兩個小家夥,手上沒拿紙鳶想來是去踢毽子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