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的板車。”蘇望勤擰著濃眉,這是他問老三借的,手柄這裏還栓了一圈紅布頭做記號。
“你說你的就是你的啊,這是剛才顧春陽賣給我的。”小店裏的老板不滿的眉毛都快飛到天上去了,食指和拇指搓了搓,“要真是你的就拿錢來贖唄。”
顧春竹咬緊了牙關,還真是顧春陽那渾人偷來賣的。
“黑子,這是我姑爺,能不能先把板車給推回去,等我抓了我家那個不爭氣的再來跟你道歉。”顧老頭過去跟人陪了個笑臉。
“喲嗬,原來這就是你那瘸腿還帶著倆娃的姑爺啊,娶春竹掏了十兩銀子的富戶啊。”小店的老板陰陽怪氣的說著,“你就更得拿錢來贖了,我可是給了顧春陽錢的,總不能讓我賠錢吧。”
“你怎麼說話的。”顧春竹拳頭已經握了起來,聽這人對蘇望勤的詆毀她就想上去揍他一頓,她的手腕被拉住了,扭頭一看正是蘇望勤。
他的眼神平靜如水,似乎對這種貶義的評價習慣了。
“春陽是多少錢賣你的?”顧老頭歎了一口氣問。
“不多不多,一輛板車也就八十文錢,不過想贖回去就得一百二十文錢了。”黑子坐地起價,摳著牙指點著板車,“瞧,用的是好料子,成色也新,拉鎮上去賣絕對是個好價錢。”
對黑子坐地起價顧老頭也沒辦法,都是一個村的知道這人也就是這樣的德行,脾氣跟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的。
他走到蘇望勤的邊上,拍了拍他的胳膊,“女婿啊,去給了錢把車領回來吧。”
顧春竹臉色一變,他們送一趟豬肉還要折個一錢銀子,什麼道理了。
她把蘇望勤往身後一拉,梗著脖子就跟顧老頭掰扯,“爹,這車是顧春陽偷的,怎麼還要我們出錢,我們可是受害者。”
“春竹,這……”顧老頭搓著手,也有幾分為難。
一旁的黑子幸災樂禍的插話,“錢貨兩清的道理懂嗎,甭管是誰得了錢,今兒你想要回這個車就得掏錢。”
這話觸到了顧春竹的逆鱗,她杏眸瞪著黑子,“顧家嶴還真沒個王法了是不是,我的東西丟了,捉賊拿贓如今東西在你這兒你才是那個賊吧,我要回我的車怎還要錢。”
黑子一臉惶恐,被顧春竹扣上這個帽子,他喝道:“你可別胡說東西是顧春陽送來的,好多人都看見了。”
“那就算是我大舅子偷的,你幫他賣贓物也是幫凶,如果我們告上縣衙你也得判個幾板子吧。”蘇望勤突然的出聲,卻擲地有聲,說得黑子啞口無言的。
顧春竹滿意的看著蘇望勤,也抬高了嗓門,“不肯把板車還我就把村裏的裏正叫來跟我說道說道。”
“你嫁出去了算不得顧家嶴的人,裏正才沒空搭理你。”黑子也有幾分心虛,不想把這件事鬧大。
村裏的裏正是個極公正的人,鬧到那裏去說不準就把板車白拿走還給顧春竹了,他呼了一口氣,“要麼一百文你就把這車贖走!”
顧老頭也不想讓顧春陽的名聲受損,雖然他本來也沒什麼名聲。
他揪著顧春竹的袖子就道:“就饒過你哥這一回吧,下回爹一定看著他,上次他去你那攤子上鬧事被打回來就說要去找你算賬,要不是我壓著他這件事能輕易了結,就看在爹的麵子上吧……”
“行,那你把板車給我弄回來。”顧春竹歎了一口氣,這顧老頭不算是一個壞爹,就是太寵愛顧春陽了,好好的一個人叫他給溺愛壞了。
顧老頭從懷裏摸出一個銀子丟給了那個黑子。
忿忿的罵道,“這八十文是贖車的,還有二十文給我保守好今天這回事兒,要是我聽到風言風語就來找你要錢。”
“這車錢就要一百文了!”
“你不要還我,讓春竹鬧起來吧,你也落不到什麼好處。”
顧春竹看到顧老頭和黑子爭執了起來也不想管這回事,板車拿回來了就好,她指揮著蘇望勤去推板車,一路推回到了顧家。
白氏還站在門口翹首望著,小成和安安也坐在院子裏的木墩子上沒了玩耍的心思。
顧小虎拿著他的球逗兩人,“看,你們爹娘回來了,跟我再玩會兒唄。”
“車拿回來了就好。”白氏鬆了一口氣,朝著屋裏看去一眼,低聲道:“娘見你們走了就把你們裝東西的背簍還有那張獾皮都給拿了。”
“這老……”顧春竹本來想要罵一句難聽的,想到郝氏是原主的娘就給活生生的憋回去了,隻能氣悶道:“我去拿回來!”
郝氏裹著硝製好沒了腥臭味的獾皮躺在床上眯著眼呢,手在獾皮上摸著,毛有點紮手,她美美的想著這要是一張狐皮就好了。
“砰!”顧春竹大力的推門進來,把獾皮從郝氏的身上扯了回來,不鹹不淡的說,“我們要歸家了。”
“我的皮子,你搶我皮子幹啥!”郝氏身上涼颼颼的,更覺著那獾皮是個好東西,氣得肝疼的看著顧春竹,“蓋著我這個老寒腿可舒服了,要不你就留給我吧。”
“這獾皮是給小成和安安在路上遮肚的,給你了他們蓋啥,你別啥都想要。”顧春竹氣得翻了個白眼,不想再跟郝氏說下去了,拿了獾皮就走。
郝氏追出來看到顧春竹把她藏在灶房裏的背簍也給拿回去了,就拍著大腿在房前大罵了起來,顧春竹充耳不聞拿了自己的東西就走。
到了門口,白氏輕歎一口氣道:“我送送你們!”
“小姑,姑父還有表弟表妹你們路上慢走,我去幫你們罵那個老虔婆。”顧小虎把手裏的球一扔,大步邁著跟個小霸王一樣的就去找郝氏了。
“這孩子。”白氏無奈苦笑,又是欣慰又是擔心的。
比起顧小虎,小成和安安是聽話多了,顧春竹把他倆挨個抱上了板車,又用獾皮把他們給裹了起來。
皮子不大隻能堪堪裹著個肚子,好歹也是防風的。
蘇望勤在前邊推著車,顧春竹和白氏在後麵走著,白氏拉著顧春竹的手說心裏話,“姑爺瞧著是個好的,吃苦耐勞話又少,你一定要好好的跟他過日子,等日子好起來了再生個自己的娃娃。”
“小成和安安就是我的孩子。”顧春竹把白氏最後這句話拋到了腦後,看著白氏她提點了一句,“小虎性子這麼烈性,你一定要好生教養切莫和他爹一樣。”
“曉得了,村裏有學堂他在識字了,日後一定能比他爹強的。”
白氏說起來也欣慰,顧家嶴也是占了便宜,當年村裏出了個秀才全村捐錢供他去考了幾次進士都沒考上就留在村裏教學,村裏一家一個孩子是能白上學的。
“就送到這兒吧。”顧春竹也隻能祈禱白氏的日子能越過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