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顏這明顯就是有話要說,呂夫人立刻恭敬的答道:“請娘娘明示。”
自打蘇顏進屋,這位呂夫人就一直沒敢抬頭直視過蘇顏。
蘇顏目光落在了呂夫人的身上,聲音輕緩:“本王妃特意叫了呂夫人和令千金來,倒也沒旁的意思,隻是想做把紅娘,為呂二姑娘牽根紅線。”
呂夫人聞言一愣,可她還沒反應過來,那位呂二姑娘便是站了起來對蘇顏福禮道:“感謝娘娘厚愛,隻是小女已經定了親事了。”
這位呂二姑娘的反應倒是在蘇顏的意料之中,情迷於書生的大家小姐,在話本裏不都是你儂我儂,此生不渝的麼?
可這不是話本裏,是在現實裏。
“八字不合,退了便是。”麵對呂二姑娘的反應,蘇顏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隨即便端起茶杯小口的啜著,眼皮都沒抬一下。
這明顯就是態度堅定的,而且呂夫人和呂二姑娘也看得出來,這位晉親王妃是早就知道她有親事的,不然她的反應也不會這般淡定。
呂二姑娘張了張嘴不知說什麼,隻能求助於自家母親。
呂夫人也是個敦厚老實的,見狀也隻是起身對蘇顏道:“娘娘,小女這婚事真的剛剛定下,而且她二人也情投意合……”
說真的,麵對這敦厚老實的兩個人,蘇顏還真有點自己在做錯事的罪惡感,可是凡事都講究個先來後到,若沒呂二姑娘摻合進來,柳香和她表哥之間便也沒那麼多個破事兒。
更何況,這世間從來就沒有個真正的公平可言,如果這次呂家能說動太子讓她閉嘴,蘇顏肯定也老老實實的閉嘴。
是以,蘇顏把自己心裏的那點罪惡感壓了下去,故作矜貴道:“本王妃特意請人掐算過了,令千金和那位……”說到這兒,蘇顏才發現自己連柳香表哥叫什麼都不知道,便是立刻改了口:“令千金和那位書生八字不合,這婚事退了就是,本王妃自會為令千金另尋一門婚事,保證你們家閨女不會吃虧。”
這回蘇顏的態度就很明顯了,明顯就是打算要拆人家婚事的。
呂夫人尚且還在思量怎麼樣說話才能不得罪了這位親王妃,呂二姑娘便義憤填膺的起身對蘇顏問道:“娘娘,娘娘明知小女有婚事,為何還依舊要為小女說親事?這豈不是毀人姻緣?”
因為牙齒上有瑕疵,呂二姑娘說話的時候習慣性的不會把嘴長得太大,因此聲音也有些含糊。
蘇顏一笑,看著此時滿臉氣憤的呂二姑娘聲音輕柔的反問了一句:“那你明明知道人家書生有婚事還摻和進來,便不算橫刀奪愛?”
呂二姑娘一怔,愣愣的看著蘇顏問道:“王妃娘娘…這是什麼意思?”
蘇顏先是讓呂二姑娘坐下了,方才道:“這件事情我也不瞞你,與你訂親那個書生,先前與我身邊的大丫鬟已經在口頭上定下了親事,若非呂二姑娘橫刀奪愛,她們兩人現在已經成親了。”
呂二姑娘這才恍然大悟,她先前也聽馮郎說過,他那表妹是在高門大戶做丫鬟的,沒想到竟然是晉親王妃身邊的大丫鬟。
縱然心裏震驚有餘,呂二姑娘卻是依舊道:“馮郎喜歡的是我!他說他根本不喜歡他表妹的。”
蘇顏冷冷的打斷了這位癡情的呂二姑娘:“這些和本王妃沒關係,好了,你們先回去吧,一會兒府衙便會有人去把婚事退還到你家的。”
蘇顏不可能把柳香懷有身孕的事情張揚出去,所以她也隻能故作霸道不講理了,旁人罵她兩句仗勢欺人也就罵了吧,反正她又不會掉塊兒肉。
至於呂二姑娘……這次其實她也沒什麼錯,隻是在錯誤的時間遇到了錯誤的人。其實對於呂二姑娘來說,柳香那個表哥也不是什麼好歸宿,待過了年去,她認真的為呂二姑娘尋門好親事也就罷了。
聽著蘇顏的話,呂二姑娘心裏自是不服氣的,可她此時又偏偏不敢說什麼,隻是敢怒不敢言,生生的氣出了眼淚來。
看著呂二姑娘落了淚,蘇顏態度也軟和了下來,她輕聲對呂夫人道:“把你家姑娘領回去吧,這門親事也退了,過了年,本王妃自會再為你家女兒另尋一門好親事,不會委屈了你家姑娘的。”
蘇顏以前總是不理解那些位高權重的人為什麼總是對身份低微的人發號施令,現在蘇顏也坐在這個高位上了,她便也明白了,有些簡簡單單通過“命令”便能辦成的事兒,沒人回想繞著彎的去解決。
當然,對於那些處於“弱勢”的人來說,高位者的這個態度明顯是不能讓人很容易就接受的。
呂夫人壓根沒想到蘇顏叫她來會是為了這件事,所以整場下來她一直挺懵的,話都沒說上幾句。現在看明白了晉親王妃的意圖,呂夫人便也立刻做好了打算。在她看來,為了一門親事得罪了晉親王府實屬不明智,所以她當時就連聲應了下來,強扯著哭泣的呂二姑娘出了門。
回了呂府,呂夫人立刻就去尋了呂大人說了這事兒,呂大人自也是和呂夫人一個想法,沒用府衙的人來送婚書,他自己就去把婚事解了。
呂二姑娘因為這事兒哭鬧了許久,但是後來蘇顏也確實應諾給她尋了一門不錯的親事,男方是趙大學士的嫡孫,小時候淘氣從樹上摔了下來,有些跛腳,可人卻是極好的。
起初呂二姑娘還嫌棄人家跛腳,不情不願的嫁了過去,可後來相處之中二人卻分外情投意合,琴瑟和鳴,小日子過得倒也有滋有味。後來有次宴會裏呂二姑娘碰見了蘇顏,還特意謝過了她。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蘇顏回了院子的時候心情還有些沉重,她讓雲墜給柳香帶了口信去,才又進屋。
脫了鬥篷,蘇顏徑直進了裏屋跑到了楚晏麵前奪下了他手裏正在看的書,一屁股坐在了楚晏的腿上,撅著嘴道:“楚晏,我剛剛果真做了一件仗勢欺人的事兒,現在想想,還覺得挺對不起那位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