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吹吹打打,蘇箋從側門被抬進了七皇子妃,與她一同到的,還有另外一頂一模一樣的花轎。
後院,林瑾兒聽著外頭喜慶的鑼鼓聲,心煩意亂的捂住了耳朵:“真是聽了就讓人心煩。”
欒嬤嬤勸道:“娘娘,哪個女人這輩子都得經這種事,您想開些,現在您可不能動怒,養好身子先把小主子生下來才是最主要的。”
“我要是想不開早就扯了繩子吊死了。”林瑾兒哼了一聲,摸著自己的肚子皺著眉道:“讓人把兩個院都盯緊了,可別鬧出什麼事來。”
“老奴都安排好了,您放心就是。”
垂下眼簾,一想到她的表哥今夜就要和別的女人在一處,林瑾兒心裏就酸酸澀澀的。可她偏偏又不能表現出來,否則被表哥知道了,他又會說自己善妒。
淚珠兒就懸在眼眶將落未落,林瑾兒抬頭看著自己房裏尚還鮮豔的大紅幔帳,眼淚終究還是不聽話的落了下來。
七皇子足足在衙門待了一下午,直到入夜了才回府,看著掛了滿院的紅色錦緞燈籠,七皇子眼中劃過自嘲,身為皇子,他卻連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何其諷刺。
七皇子剛一回府,就有內侍來問:“殿下,您今晚要去哪位側妃房裏?”
七皇子猶豫了一下,腦海裏出現了兩個名字。
那個禮部尚書家的嫡長女他實在沒有印象。
當初他向皇上提出要拿蘇家三姑娘為側妃的時候,隻是為了和楚晏鞏固關係,現在想想,他記得自己在宮裏見過那位蘇家三姑娘一麵,不過現在也沒什麼印象了,隻大概記得她模樣生的不錯。
想了想,七皇子才問道:“蘇氏在哪個院子?”
新月小築。
聽見推門的聲音,蘇箋蓋頭下的眼睛忽然閉上了,再睜開,裏麵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失落和彷徨,隻有身為一個新嫁婦該有的羞怯和憧憬。
蘇顏本以為這麼晚了,他今夜不會來自己這裏了。可既然他來了,既然她已經嫁過來了,她就得為自己的後半生負責。
七皇子進了屋,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女子,這麼遠遠看著,她身段窈窕,兩隻手疊在身前看上去有些緊張。
喜婆看見七皇子進來,連忙打起精神說了幾句吉祥話,又遞了玉如意過去,七皇子輕車熟路的掀了蘇箋的蓋頭,雖然知道她生的好看,可當揭開了蓋頭的一瞬間,七皇子還是因為蘇箋精致的容貌目光一滯。
蘇箋長得很美,她不同於蘇顏那種張揚的嬌媚,而是似盈盈秋水,我見猶憐。
蘇箋原本躁動的心在這一刻平靜下來,洞房這一夜她已經預演過許多次,她快速的抬頭看了七皇子一眼,隨即又羞答答的低下了頭,做的一切都極為自然,恰到好處。
她在安靖伯府裝了十多年窩囊也沒被人識破,現在裝起羞澀來自然也是手到擒來。
七皇子緩過了神,臉上沒什麼表情,看著蘇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蘇箋微愣,她之前想過自己洞房之夜要與七皇子說什麼,可她沒想到他竟然會問自己叫什麼名字。
她已經嫁了他,他卻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蘇箋也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麼滋味,隻抿了抿唇:“妾身閨名一個箋字。”
蘇箋,七皇子記下了這個名字,低頭看著略微有些緊張的蘇箋,不由多打量了一眼。
七皇子沒再說話,蘇箋就主動的抬起了頭,她那一雙水靈的眼睛就像是會說話似的,有些怯生生的看著七皇子,從衣袖裏拿出了一個同心結遞給了他:“這個送給殿下。”
七皇子接過了那同心結看了一眼,心無波瀾的隨口誇了一句:“手挺巧的。”這東西,林瑾兒也曾經送過他一個,不過現在早已經不知道被他扔到哪兒去了。
聽見七皇子誇了自己,蘇箋靦腆的笑了笑:“妾身的母親說,新婚之夜女子將同心結送給丈夫,便能一輩子永結同心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蘇箋看著七皇子的眼睛,她的表情極為認真,仿佛七皇子收了這同心結就能真的和他永結同心似的。
七皇子心中一動,倒是第一次覺得女子天真起來不僅看著不傻,反而還挺招人疼的。七皇子伸手輕輕抬起了蘇顏的下巴,手指撫上了她白皙細膩的臉龐,輕輕摩挲。
蘇箋仿佛像是一隻受驚的小兔子似的,閉上了眼睛,睫毛輕顫,在燭光下拉出的長長影子格外明顯,她紅唇輕抿,那模樣分明就是想躲開他可是卻不敢躲。
七皇子心裏覺得蘇箋這副羞澀的模樣極為有趣,麵上卻是未顯出一分,收回了手道:“你既是蘇家的姑娘,日後你在這後院謹守本分,本殿下不會虧待了你。”
“妾身明白。”蘇箋低低的應了一聲,她知道七皇子這話是安撫她,也是在警告她要安守本分。
“安寢吧。”七皇子說完這話,就已經準備好了讓蘇箋伺候他寬衣,可話音落了半天蘇箋沒動,七皇子低頭一看,卻發現蘇箋的眼睛一直盯著自己手裏的同心結。
“那這同心結,殿下要收下嗎?”仿佛這同心結比他還要重要似的。
七皇子也起了逗弄蘇箋的心思,搖著那同心結問道:“你猜?”
蘇箋看了看七皇子,突然從他手中拿過了同心結係在了七皇子腰間,對著七皇子甜甜一笑:“那這同心結,妾身便當作殿下是收下了。”
七皇子轉身的一瞬,蘇箋臉上的天真活潑在那一瞬間全部消失,直到看著那被吹滅的蠟燭,蘇箋緊攥著衣裳的手緩緩鬆開,認命般的閉上了眼睛。
翌日一早,七皇子離開蘇箋房裏的時候,腰上多了一個藏藍色的同心結。
屋裏,蘇箋忍著疼讓丫鬟扶她起身,今個是她過門第一天,要去給正妃請安敬茶。
蘇箋從安靖伯府帶過來陪嫁丫鬟可馨笑道:“娘娘,殿下剛才走的時候特意吩咐了婢子,說是您初經人事,今天不必去給皇子妃請安。”
“殿下免我請安是恩寵,我去請安是本分,在這後宅,最忌諱的就是四個字,恃寵而驕。”說著,蘇箋看了可馨一眼,淡淡的說了四個字:“扶我起來。”
就像是蘇顏說的,她嫁進了七皇子府,哪怕她真的不想爭寵,可單憑著這張臉也會被七皇子妃視為眼中釘,她想活命,就必須得爭。
特意打扮的素淨不張揚,蘇箋做好了一切準備才去了七皇子妃那裏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