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晉陽長公主府出來,蘇顏就去了錦繡坊,前幾天丫鬟失手把老夫人用了十多年的玉梳子摔斷了,把老夫人心疼的夠嗆。其實那梳子也不是什麼好料子的,隻是人老了,就格外的念舊。
蘇顏看在眼裏,特意讓錦繡坊的掌櫃想法子去弄了一個差不多的,今個兒去是取梳子的。
到了錦繡坊,掌櫃的就拿出了幾把梳子讓蘇顏過目,蘇顏仔細看了一下,選出了一把最像老夫人摔斷的那把遞給了掌櫃的:“包起來吧,多少銀子?”
掌櫃的親自拿盒子將那梳子包好,笑道:“您說笑了,這梳子本也不值多少銀錢,就當是我送貴府老夫人的。”
這掌櫃的很有眼力見,知道這位是自己主子未來的媳婦兒,自然是緊著巴結。
蘇顏卻笑著讓采夏硬是塞進了掌櫃的手裏一錠銀子,這才提起裙擺轉身走了。
蘇顏親手拿著那包好的梳子,心情特別的好,可是剛提起裙擺邁過了門檻,還沒等站穩就看見了近處有著一匹馬向自己的方向衝了過來。蘇顏根本來不及反應,霎時那馬就衝到了蘇顏跟前兒,縱馬的男子見狀緊忙勒緊韁繩,強行調轉了馬頭的方向,可是這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蘇顏雖然沒被結結實實的撞到,但是也被馬身刮了一下,當即就跌倒在了地上,後腰硌在了高高的門檻上,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采夏和柳香趕緊的去扶蘇顏,屋裏的掌櫃和小二看見了也趕緊的跑了出來。
見自己的馬闖了禍,那男子從馬背上一躍而起踢了馬身一腳,轟隆一聲,那馬一聲嘶鳴應聲倒地,那一襲藍衫的男子卻是毫發無損的站在了馬旁。
一切隻發生在一瞬間,他這一番操作可以說是行雲流水了,若是放在馬場上也是會讓人拍手稱讚的。可是這裏不是馬場,是大街上,更別提他的馬還刮到了人。
蘇顏被采夏和柳香扶了起來,她摔倒了時候硌到後腰的那一下並不嚴重,除了手擦傷了以外倒也沒什麼事兒。
蘇顏知道自己沒什麼事兒,柳香卻是不知道的,看見蘇顏的手背出血了,眼淚一下子就急出來了,當即腦袋一熱,不由分說的就朝著那騎馬的男子去了:“你這人怎麼回事?騎馬不長眼睛的嗎?”
若是柳香沒急說不定還能注意到,騎馬的這個男子雖然隻穿著藍色錦緞,可是腰上的玉佩卻雕刻著三爪龍,那是隻有王爺或者親王才能佩戴的東西。
可是柳香這時候已經急了,哪裏還能注意到這些。
秦王雖然自知自己有錯,可是當街被柳香這麼一嚷,心裏不由微惱,皺眉走向了那被他撞倒了的主仆幾人麵前,卻不料看見了那被自己撞到的女子之時,呼吸都是一滯。
他麵前的女子正在低頭整理著一身粉色衣裳,外罩白色鬥篷,鬥篷帽子上的白色狐狸毛領嚴嚴實實的護著女子的脖頸,更加顯得那一張臉蛋小巧精致。白皙的皮膚泛著淡淡的粉,一雙淡淡娥眉下是一雙含著春露似的桃目,秀氣的鼻子是一點嫣紅的櫻唇,再加上那下巴恰到好處的弧度,無論是哪裏,都美的令人驚心動魄。
看著這男子不但不,反而盯著自己姑娘不錯眼珠的看,柳香忍不住又斥責道:“你這人好生無禮!”
秦王卻是旁若無人的又打量了一眼蘇顏,雖然這女子看上去年紀不大,可是已經稚氣全無,一頭墨色的發隻束起了一半,一看就知是還未出閣的。
嘴角高高翹起,秦王這才雙手抱拳對蘇顏作揖道:“是我的馬驚了,這才不小心撞到了姑娘,我先在此給姑娘賠罪。
聽見了這個聲音,蘇顏臉色頓時煞白,整理裙擺的手都是一滯,這來自靈魂的恐懼讓蘇顏顫栗了一下。
這個聲音哪怕是她化成灰了都能聽得出來!是他!秦王!秦王怎麼會現在突然出現在了京城?難道師父的推測有誤?秦王這麼快就處理好了師父給他設下的障礙?
這一連串的疑問蘇顏根本來不及去想,就又聽那個熟悉的聲音問道:“不知姑娘傷到了何處?不如我隨姑娘先去醫館看看吧。”
強忍著內心想要逃離的衝動,蘇顏深吸了一口氣,強行鎮定的抬眸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隻這一眼,就用了蘇顏全身的力氣。
她麵前的這個男子頭戴嵌寶紫金冠,有棱有角的臉上一雙銳利的鷹目,薄薄的嘴唇顯得他很是薄情,看上去貴氣難言。這張臉和蘇顏記憶中的幾乎一模一樣!唯一和她記憶中不同的就是他臉上沒有了上輩子的那種陰翳古怪。
蘇顏的心頓時就跳了起來,一種滔天的恨意瞬間就蓋過了蘇顏心中懼意,怕被他發現自己眼中的恨意,蘇顏立刻低下了頭,也沒和秦王說話,而是拉過了柳香,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沒什麼大礙,隻是擦破了點皮,咱們回去吧。”
“您真沒什麼事兒?”柳香不信。
掌櫃的也上了前:“蘇姑娘請先上三樓歇歇,小的去給您請個大夫來看看吧。”
“不必了,多謝掌櫃的。”蘇顏婉拒,鬥篷裏緊捏的拳頭緩緩的鬆了開。
蘇顏知道,她必須要跨過自己心裏的這道坎,她不能怕!不能讓上一世的情緒繼續籠罩著自己的心,否則她永遠無法麵對秦王,可別提什麼手刃仇人!
又是深吸了一口氣,蘇顏才恍若無事的對秦王道:“今日之事也隻是意外,公子不必掛懷。”
說完,蘇顏告辭離去,盡量讓自己沒什麼異樣。
待蘇顏的馬車離開了街尾的一刹,秦王若有所思的收回了目光。
雖然剛才那個女子後來掩飾的極好,可是他還是注意到了,那個女子聽見自己聲音的時候有那麼一刹那的慌亂,後來從她的表情上還是看得出來有些緊張。
秦王找到了剛才和蘇顏搭過話的錦繡坊的掌櫃的:“掌櫃的,你可知剛才那位姑娘是哪家府上的?我想親自去上門賠禮。”
掌櫃的識人無數,一眼就看見了秦王身上懸掛的玉佩,瞳孔一縮卻是沒表現出來異樣,隻嗬嗬笑道:“人家姑娘都說了不必介懷,想必也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一個男人上門,總歸對人家姑娘閨譽有礙。”
秦王覺得掌櫃的這話有理。
等秦王前腳剛一離開,掌櫃的就立刻回屋寫了一封信,馬不停蹄的送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