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晴雯心中未必也就不知道了,不過是為了爭取些時間,又吸引這人注意力罷了。
晴雯這邊問多了,那人終於不耐煩起來:“閻王要你三更死,你定然是活不到五更的,問這麼多又有何用,不如早早的去了,早上路早投胎。”
晴雯咬牙,心道,投你奶奶的胎!
麵上卻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我知道我活不過今日了,可憐死前連到底誰想要殺我都不知道……”
“別廢話了!受死吧!”那人不願多說,過來就要捂晴雯的嘴,晴雯躲不開,被他死死按住嘴鼻,立時就呼吸不暢,手腳拚命掙紮。
隻是她一個傷重的女子,又哪裏是壯年男子的對手呢,不多時,臉上就憋得一片紫紅,雙目圓瞪,眼球充血,看起來著實有些恐怖。
林黛玉已經找到了一把鐵鍬的柄,悄然舉起,小心走向那男人。
雖說敵人隻有一個男人,但是如今隻有她跟晴雯兩個人,襲人基本排不上用場,剛才能夠幫她爭取到機會已經是極限了,別的指望不上了。
這一擊必須中,不然她們兩個都是別人案板上的魚。
林黛玉走近,那人的後背就展露在林黛玉麵前,晴雯麵朝這邊,正好能夠看到林黛玉的舉動。
憋得心肺難受,見林黛玉來了,晴雯突然升起求生的信念,掙紮更加用力,麵容也就更加猙獰。
那男人見此景象,竟然心中生出一絲懼怕來——他到底也不是那些專門殺人放火的人家,平日裏偷雞摸狗,打架鬥毆算是大事了,如今真要親手殺人,還是感覺下不去手。
林黛玉就要一鍬鏟過去的時候,那人正好後退兩步,鬆開晴雯。
猝不及防,林黛玉的鐵鍬沒有正鏟在那人頭上,反而是錯開滑落到那人肩頭。
那人吃痛,回過頭來看竟然還有人在,頓時嚇出一身冷汗,等看清林黛玉也不過是個弱女子,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抓著鐵鍬就是一帶,林黛玉連忙脫手,這才避免了被帶倒的命運。
隻是這樣一來,鐵鍬就在那男人手中了,林黛玉仔細觀察那男人,果然眉眼之間同襲人有幾分相似。
襲人不似晴雯,雖同樣出生於普通人家,但是晴雯生得好,集合了全家的優點,自小就容貌出眾,反而同家人不怎麼相似。
而眼前的男人,跟襲人著實長得太像了些——充分說明襲人真沒什麼特別,長得也不如何。
林黛玉連連後退躲開,那男人回頭看了一眼晴雯,顯然是覺得晴雯捂著脖子已經快要喘不上來氣,就算現在不收拾,沒準一會兒自己也去了,所以此刻便專心對待林黛玉。
“哪裏來的小蹄子,生得這樣美貌,做什麼不好,想壞你爺爺好事?”男人惡狠狠地說道。
麵對強者和未知,他是畏懼的,可是麵對弱者,他總是強悍的。
林黛玉心中暗道不好,比頭腦她沒怕過誰,可是這武力值,她是一等一的廢。但是總的來說還是不後悔今日來看晴雯了,若不是她來,晴雯此時恐怕已經遭了毒手了。
等她再知道的時候,多半傳來的是病死的消息吧。
林黛玉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意來,憑什麼!努力活著的人過得這麼艱辛,反而是那些一路順風順水的人,閑的沒事就想將別人踩到腳底下!
她不信命,要踩也是她把別人踩下去!
隻可惜因為進宮,林黛玉身上也沒有什麼武器,隻有方才下車前同薛寶釵借的釵子,唯獨這個算是尖利些的東西。
林黛玉將釵子橫握在手裏,一聲不吭,死死盯著眼前的男人。
男人笑起來,對林黛玉手裏的釵子十分不屑:“你用這個就想傷我?現在鍬可在我手裏,我隨隨便便一鍬……你那釵子有什麼用?”
林黛玉不屑:“我還沒死,這釵子就有用,至於你,鍬再厲害,你要死了,那鍬也就是沒用的。”
“喲,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小姑娘,你哪兒來的啊?跟晴雯有什麼關係啊?”男人想起自己妹妹說的話。
晴雯雖被趕出府了,但是隻要一日不死,就一日有機會再回去,襲人是堅決不能接受這樣的結局的。
還有,若是有人去找晴雯,隻要不是寶玉的人,通通一並做了。
襲人哥哥雖覺得林黛玉通身貴氣逼人,瞧著像是個小姐模樣,但是自家妹妹襲人這麼些年在賈府當差,回來也不一樣像個大家小姐了?
所以輕易還不好確認林黛玉的身份,若她是妹妹口中所說的寶二爺派來的人,那可就不能讓她活著回去了。
不,不管她是什麼人,今日她已經看到了他的臉,這說什麼都不能讓她走了。
襲人哥哥朝著林黛玉過來,一麵在心中可惜林黛玉這小模樣小身段,一麵用鐵鍬狠狠朝著林黛玉揮去!
林黛玉矮身躲過兩下,可是襲人哥哥也是用慣了這些粗物什的,將一把鐵鍬揮舞得虎虎生風,一下一下鏟在林黛玉身側。
晴雯急得將炕上的草墊、枕頭全都往下扔,也隻能帶來小小的幹擾,很快,襲人哥哥就將黛玉逼到了角落,黛玉躲避不及,被襲人哥哥一鍬鏟在肩頭。
“嘶——”
林黛玉倒抽一口冷氣,差點以為自己的胳膊被砍掉了,疼,好疼。
林黛玉側頭去看自己的肩頭,整個肩膀都是麻木的,血漬正從衣服下滲出,眼淚忍不住,睜開眼就是一眼眶的淚。
太疼了。
林黛玉知道自己不能夠被鏟到第二下,什麼都不顧了,爬、滾、鑽,什麼都用,可是到底肩膀太疼,胳膊不聽使喚,比剛才還慢,稍稍一慢,又被襲人哥哥鏟在小腿上,整個身體頓時往左邊一歪,爬都爬不起來。
晴雯嘶嘶喊叫:“救命!救命啊!救命——”
一邊手腳並用地從炕上爬下來,死死抱住襲人哥哥的腿,襲人哥哥原本正要弄死林黛玉的,猛然被抱住腿,用力過猛站不穩,跌倒在地。
林黛玉連滾帶爬地跑起來,用好的那隻手搶過跌落在地上的鐵鍬,狠狠朝著襲人哥哥的脖頸上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