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點頭:“是了。”
拿筆記下。
王熙鳳手指點著名冊簿子,道;“這第二件,便是事無專職,臨期推諉,不說別的,便是這一次這混子的喪事,連趕車子的人都不夠,躲哪兒去了?平日裏不見有事,全這會兒有事了,笑話!”
平兒笑道:“咱們府裏雖說也有那起子躲懶的人,可是沒見著跟寧府裏這般,齊刷刷躲懶,可真是……”
平兒話沒說出口,尤氏等人不是她能夠編排的。
王熙鳳看了平兒一眼,心中略微的有些傷感,從前不說破吧,她跟賈璉什麼樣都行,王熙鳳隻把她當妹妹看。
如今既是抬了妾,王熙鳳倒是有些話不願跟平兒說了。
可也不知這平兒是怎麼想的,做了妾之後對王熙鳳隻有更加尊敬,交代的事做得更加妥帖的,半點兒不敢懈怠。
如今即便管家的權被王夫人收走了,王夫人跟邢夫人打著交接的名頭一連兩個月帶著平兒進出,平兒對王熙鳳這麼個閑人也沒有半點兒不同,日日將所做的事情都彙列出來。
也虧得這樣,王熙鳳才不管著家,還對家中大小事務一應了解。
看著平兒畢恭畢敬的模樣,王熙鳳微微歎口氣:“你且坐下吧,在我麵前不用這般拘謹。”
平兒躬身行禮:“謝奶奶恩賜。”
說完才如往日在榮府裏一樣坐在炕桌的另一邊,歪著身子記東西。
到這會兒她才總算是鬆了口氣。
自打她跟賈璉過了明路之後,王熙鳳對她便有些淡淡的,沒有打壓也沒有傷害,就是冷落。
平兒心中甚為委屈,旁人她不知道,但是她給賈璉做妾,大半都是因為王熙鳳。
這麼些年都是跟著王熙鳳,她說把王熙鳳當做親姐姐,是真心實意地稱她姐姐的。
結果辦了通房酒之後王熙鳳態度冷淡,她竟是連姐姐二字也不敢喊出口了。
好在她是個通透人兒,知曉王熙鳳跟賈璉算是青梅竹馬,門當戶對,兩個人成親後也端的是小意溫柔。
王熙鳳心裏是在乎賈璉的。
平兒隻恨自己看明白晚了些,不然早該跟賈璉避開的,可是這麼些年,既知曉王熙鳳在男女之事上不甚上心,又不願意賈璉這個花心大蘿卜成日裏出去,所以平兒才獻身自己。
但是現在想想,少年夫妻,即便有這樣那樣的理由,但是誰又會情願自己的相公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呢?
平兒想到這節,便覺得十分對不住王熙鳳,可是事情既已發生,她也沒法子改變,況且……大半是為了王熙鳳,可小半,她心中對賈璉也不是沒有情意的。
權衡左右,平兒便對王熙鳳越發恭敬,伺候得越發周到,白日裏陪著王夫人跟邢夫人,雖管這一兩個月的家,但是王熙鳳那些門門道道,平兒守口如瓶,是半個字都沒有跟兩位太太說的。
晚上回來之後,一邊伺候王熙鳳洗漱睡覺,給她捶腿按肩,連小丫頭的事都攬來自己做了,一邊事無巨細同她彙報。
好些時日了,王熙鳳今日讓她坐下來,這一句話才是真諒解了她。
平兒鼻中一酸,眼中不由得有些淚水來。
炕桌另一邊的王熙鳳抬眼看了平兒一眼,道:“在自己屋裏不哭,跑到寧府裏來哭,可見是故意下我臉子呢?”
平兒忙眨了眨眼睛,道:“奶奶說的這是什麼話,我不過是被燈油熏了下眼睛罷了,奶奶就促狹我,我可是真要哭給奶奶看了。”
兩人開了一番玩笑,才算是好了。
王熙鳳過了會子開口道:“你也別怪我,我事多,不願意自己院子裏出事,我對你怎麼樣你是看得到的,你想如何可以開口跟我說,別在背後想那些小家子的主意。”
平兒連忙道:“這是萬萬不敢的,我是奶奶的人,奶奶是趕不走我的。”
王熙鳳笑道:“別說這個了,一會子寧府的管事就要來了,這第三樁事你可想明白了?”
平兒低頭去看:“說的是需用過費,爛支冒領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