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沉下氣來,不動聲色地往兩位嬤嬤那邊瞄了一眼。
她現在賭的是易嬤嬤剛才為她解圍,是因為有人打點過,是站在她這邊的。
但是即便這種情況下,另一位嬤嬤也還是定時炸彈,端看易嬤嬤能不能夠頂得住了。
林黛玉閉了閉眼,最後朝永齡公主的方向看了一眼,無論如何,即便第一次見麵,她也是永齡公主的人了,這事兒多多少少也算是拖累了永齡公主。
再者,永齡公主自己的茶杯裏都查出來了巴豆粉,這會兒應該是很不開心的吧。
林黛玉這樣狡辯,還得過永齡公主這一關。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瞬間,侍衛已經按著梅小姐所說,去床底下摸硯台了。
可是這一摸,奇了,竟然沒有硯台!
侍衛們頓時對梅小姐的感觀就差了——同樣是為壽康公主辦事的,結果這位梅小姐不光事情辦得不利索,還差點兒引火燒身。
找不到硯台,林黛玉跟薛寶釵也是麵麵相覷。
不過眼下這對林黛玉來說,算是好事,畢竟沒有了證據,小姑娘們不敢說話,嬤嬤那裏她賭一賭,問題不大。
林黛玉閉口不言,任侍衛們如何追問硯台的下落就是不說——她不說,既是不知道硯台在哪裏,也是不承認自己帶了硯台進來。
好在大家都不肯開口做那出頭鳥,兩個嬤嬤也是眼觀鼻鼻觀心地沉默著,林黛玉心中長舒一口氣——她賭贏了。
侍衛們也頗有些為難,這些陪公主念書的小姐也都是家世不菲的,雖說這林小姐惹了壽康公主,壽康公主要為難她,但是到底侍衛們也隻是做事的,不敢太過分了。
原本想著如果人證物證俱在,那順水推舟給林小姐按個罪名也無可厚非,但是現在找不到罪證,人證也不足,這就進行不下去了。
林黛玉心中如何思想薛寶釵不知,但是薛寶釵自己是鬆了口氣,隻要過了這茬,往後小心仔細些就好。
可是林黛玉心裏卻還是不太安定,說不上來是哪裏的問題,或許是因為壽康公主太安靜了?
一個從未跟她見過麵,隻因為她跟梅小姐、壽康公主的伴讀起了衝突,就立刻生了計謀要置她於死地的人,會因為計謀生變,這麼快就放棄?
如果壽康公主有這樣的局麵觀,恐怕也不會急著在第一天就這樣對她下手了吧?
不對勁。
林黛玉正想著呢,那邊永齡公主卻是看了看大家,忽然露出一個難以言喻的笑容來——既可以說是狡黠,也可以說是奸猾。
永齡公主道:“是不是硯台已經被拿走了啊?要不要搜一下林小姐身上?”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林黛玉頓時有些惱怒——身為一個現代人,對個人尊嚴的保護程度自然是遠遠超過古人的。
她也知道這個時代許多人沒有什麼人權、尊嚴可言,但是好在她托生不錯,生在大家族,是嫡小姐,甚少受委屈。
但是她怎麼也沒想到永齡公主會突然反水,頓時便心生怒意。宮一事果然沒有什麼好的,若是在外頭,誰敢說要搜她的身?
可是現在是在宮裏,她官宦人家嫡小姐的身份,在永齡公主麵前也還是要矮一頭的。
“萬萬不可!”薛寶釵在心中喊叫,她是商戶人家出身,一貫向往官宦人家小姐的身份,故而處處謹慎,不肯行差踏錯。
這被人搜身一事,便是姑娘家一輩子的恥辱。
薛寶釵即便再怎麼因為林黛玉的出格不快,但是也斷然不能夠看著她受辱。
薛寶釵默默站出來,跟林黛玉一起,溫言道:“我跟林小姐是一個屋的,若是有什麼,我也脫不了幹係。”
“還有,如果真是硯台失竊,方才梅小姐出言,可是有所內情?”
她不說搜身之事,但是也決然不會讓林黛玉受辱,法不責眾,若是今天在場的人都有嫌疑被搜身,那大家就一起搜。
有一個拉一個,這麼多官宦人家的小姐名聲押在這裏,薛寶釵不信公主就敢怎麼樣。
身份是身份,但是有錢還能使鬼推磨呢,身為皇商,薛寶釵財大氣粗,對這種套路可不陌生。
林黛玉看著薛寶釵微微一笑,薛寶釵拉住了她的手,雖然那雙手在微微顫抖,可是卻很堅定,很溫暖。
林黛玉微微一怔,安心下來,雖然不想承認,但是的確有人跟她站在一起,心中還是沒由來地生出一股子力量來。
林黛玉跟薛寶釵一起,直視梅小姐,反正麼,大家要是落水的話,就一個攀一個。
按說別的人也逃不過,畢竟都進過她們那屋子,但是既然別人沒有跟梅小姐同流合汙欺負她們,那她們就不會開這個口。
隻是這個梅小姐,林黛玉冷了冷眼,不管她是受誰的指使,反正隻要林黛玉不好過了,這梅小姐就決計好過不了!
梅小姐被她們兩個看得渾身發抖,叫嚷道:“你的硯台,又關我什麼事?我方才說床下也不過是因為我自己喜歡那麼放罷了,誰知道你是怎麼放的?”
“說不定大家都愛這麼放呢?憑什麼就說我一個?”
梅小姐惴惴不安,不知壽康公主是不是覺得她要是再這麼鬧下去就會成為眾人公敵,讓壽康公主臉上也不好看,所以壽康公主倒是主動出聲了:“既然沒有證據,那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大家各自午休,下午還要上課。”
林黛玉冷笑,沒有證據,跟清白,可是兩碼事。
但是如今沒有證據已經是最好的局麵了,林黛玉縱然心中有氣,也不能多說什麼,隻憋著氣認了,不過……林黛玉看向永齡公主。
她著實搞不懂這個永齡公主到底是為了什麼,頭先事情已經過去了,侍衛們都要撤了,永齡公主為何突然提出要搜林黛玉的身?
如果不是薛寶釵站出來,拉著梅小姐下水給林黛玉解了圍,那林黛玉今天就要名聲盡毀。
永齡公主臉上依然是那副狡黠的笑容,讓林黛玉一時分不清她到底是另有所謀還是隻是玩笑一番。
然而很快,林黛玉就知道了,永齡公主著實是個天怒人怨的惡魔——長著一張童叟無欺的稚嫩臉龐,可是心思卻厚重得讓人可怕。
永齡公主道:“皇姐,案子可不是這麼斷的——若是查出來硯台還在,反而說明無事,但若硯台不在了了,豈不正說明那硯台被人拿走去做什麼了?”
做什麼?自然是下毒。